“喏,那栋楼,402,教务处,辅导员的话找你儿子联系一下。”女老师三两句说完就赶紧走了。
赵欣还想着让这女老师直接带着她过去找人,于是三两步追过去:“哎,你别走啊,我找不到,你带我过去呀。”
得寸进尺,我又不是你使唤的仆人,女老师的厌烦达到了顶峰,也不顾形象了,踩着高跟鞋走的飞快,不想和赵欣多呆一秒。
“妈的,还老师呢,什么素质……”骂骂咧咧的,赵欣去了信息楼。
“现在的学生都了不得哦,年纪轻轻的,才刚来学校多久,就闹这么大的事,也得亏沈老师他爸把舆论压下去了,不然……哼,S大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呢!”
“就是啊,沈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先是女学生,再是男学生,尤其这两个学生人品都有问题,他是不是真的……”坐在位置上敲电脑的小姐姐压着声音把头支过去低声说了什么。
“谁知道呢,有钱人家的嘛,那个刘庆翰,休学休得咬牙切齿的,理由是什么抑郁症,那一看就是故意找了个借口,原来是沈老师威胁的呀,那就说的通了。”
“啧啧,哎,其实有没有觉得还挺霸道总裁的。”
两个小姐姐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里是不是教务处啊。”赵欣径直推门进来,两个小姐姐停止说话,回到自己的位置,打量了下赵欣,板起了脸。
“嗯,有什么事?”
“我想给我儿子退学。”
……空气安静了几秒,穿红色衣服的小姐姐道:“然后呢,你儿子呢,他辅导员呢,材料呢,理由呢,三甲医院的生病证明呢?”
“这都什么啊,我就是给我儿子退学,他不念了。”赵欣不耐烦道。
小姐姐这才明白眼前的是个什么人了,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办不了啊,先找你儿子去,本人先过来,好好看学生手册,里面的东西准备齐了再说。”
“唉,我说你妈B的,你聋啊,我说了算,给我儿子退学。”
赵欣三两步过来,气势汹汹,干瘦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喷溅着唾沫,看起来又憔悴又骇人,吓得小姐姐啊大叫一声,隔壁的两个男老师闻声进来制住了赵欣。而这样的情况下,赵欣也是不断挣扎着,满口污言秽语。
但这里是学校,几人也不能把赵欣怎么样,加上这女人大喊大叫,引来不少人围观,男老师只能暂时放开了赵欣,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我儿子退学。”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小姐姐生怕赵欣再大喊起来,无奈道:“你儿子本人必须得过来啊,不然怎么退,也总得有个理由吧,他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还有你儿子谁啊,辅导员是那个?我帮你联系一下。”
“我儿子李澜清,辅导员不知道是谁。”
几个老师再次相互交换眼色,李澜清?这两天可太出名了,他的辅导员不今早还嚷嚷着要叫李澜清的家长过来吗?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小姐姐打了个电话给辅导员,但他现在在开会,一时过不来,在小姐姐的再三拜托下,辅导员打了个电话给李澜清,让他去教务处认领走了赵欣。
S大的私房菜小饭馆里,李澜清和赵欣坐在一张座子的两边,两人关系本来就不是多好,这下更显得剑拔弩张。
良久赵欣开口:“今天下午联系你们的那个什么辅导员,去退学。”
李澜清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欣。上大学,上大学,从小到大,赵欣像是给李澜清洗脑一样不断重复这句话,而李澜清也简直把上大学当成刻在骨血里的任务。现在,赵欣居然轻描淡写的就让他退学。
李澜清瞪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大口的喘着气,像得了急病一样,半天才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一个“不”。
赵欣端起桌上免费供应的茶水猛喝了一口:“李澜清,你可真贱啊,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身勾搭别人的好本事。啊?要不是那些碎嘴女人我还不知道,勾引的还是男人,你要不要脸,你个搞pg的脏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杂种,你不羞我都羞死了,我的脸都没处搁,真不嫌恶心。”
李澜清捏紧拳头,恨不得咬碎满口的牙。
赵欣平静下来:“你跟我回家,你别搞男人,像以前那样,我就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以前那样,以前哪样?她继续打麻将,李澜清继续累死累活的打工挣钱供她,打工累了,说不定李澜清也会去打麻将,和那个小县城里所有堕落着往下的人一样,像蛆虫一样腐烂着,粘腻的蠕动存活着。
“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你去和他要钱,他搞了你难道不给钱吗,拿了钱你们一刀两断,然后我们,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小清,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赵欣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因为日夜不休的打牌让她面目憔悴,而现在她扯着嘴笑的肆无忌惮,鼻孔因为快速说话而不停翕合,眼睛放光,整张脸显得有些狰狞,李澜清转过头不想再看赵欣。
他看见不远处桌柜里又几把水果刀,于是长久的盯着刀尖,他感觉脑顶一阵眩晕,胸口缺氧。
李澜清的脚挪动着似乎马上要站起来了。可几秒后,他放弃了。真的捅赵欣一刀,或者更狠,直接杀了赵欣,然后呢,他去坐牢吗,或者跟着赵欣一起去死吗?
不,他还想好好活着,他想起和沈律柯的每一次见面,他怎么舍得去死。
最终,李澜清的身体瘫软了,垂下了头。
嘟……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十秒就像有把刀在凌迟着李澜清的神经,他不知道一会儿接通了要怎么说,他怕,怕的喘不过气,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喂,澜清,怎么了?”沈律柯的声音听起来挺轻快,但李澜清知道并不是这样,沈律柯是强装无事,是为了不让他感到愧疚和担心,他鼻子一酸,流下泪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那头沈律柯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也不催促。
终于:“老师,我们分开吧!”
沈律柯听后,温声道:“澜清,别怕,这件事我已经找我爸压下来了,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别怕,信我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李澜清哭的更厉害了,他哽咽出声:“老师,我好累,真的好累。”
这话是真的,但他不是因为因为和沈律柯在一起累,相反,只要能和老师在一起,不管面对什么他都觉得整个人是松快的,让他感到累的是他的母亲,他的生活,他的命运,太沉重了,压的他低到尘埃里。
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自卑,放不下的母亲,刻在骨子里的寒酸,天差地别的家庭/
而爱情这样风花雪月的易耗品,能承受的住几次这样沉重的打击,他怕有一天,沈律柯会厌烦了,不爱了,可是出于怜悯又不忍心赶他走,那样对他才是真正的酷刑。所以在那一天可能到来之前,他们就这样结束吧。
沉默过后,他听见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不用看他都知道老师英挺的眉毛一定皱起来了:“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沈律柯本打算先把李澜清保护在身边,他怕父亲再做什么,最起码大学四年他得让小孩儿好好念出来,等有有能力独立了再让他离开去寻找新的生活,毕竟他已经承诺了父亲要结婚。可既然李澜清提出分手,那……就把他托付给楚臻吧,不论是他父亲的某些手段还是以后学校或者就业的问题,他的好友都有解决的能力。
他们相顾无言,但谁也没挂电话,终究,是沈律柯先开的口,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那,我们就到这里了。”
“嗯。”李澜清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一丝一毫。
“澜清,别哭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做出的选择会让你快乐。”毕竟你的前半生真的太苦了。
说完沈律柯轻轻挂了电话,李澜清呆呆的把手机扣在耳朵上,喃喃自语:“老师,你救救我吧,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