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说小姐倾心一位世家公子,甘愿为他的妾室,成亲后陪郎君走过荆棘,功成名就时郎君却幡然醒悟,发觉自己早对另一女子情根深种……
回忆伴随着琵琶声缓缓涌上来,青玥听到一半猛然觉出蹊跷:这故事几乎能与宇文皓讲的前世经历重合!
且平兰说,那小姐是同郎君一同死去的……
似乎发现了不得的秘密,青玥不由自主地转换方向,快步朝消夏院去。
守门的护卫还未撤完,尽职尽责拦住她的去路,“王妃请留步。”
青玥与王府上下打交道并非一两日,摸透了底下人气人的忠心,心知多费口舌无益,直接端架子发威:“几个脑袋敢拦本宫的路!”
护卫们面露难色,张口欲解释:“是陛下——”
“怎么?在你们眼里不认本宫是这府上的主子吗!”
“属下不敢!”
“那就让开,陛下过后问责本宫自己担着!”青玥不由分说往里闯,护卫不敢硬拦,对了个眼神后退到一旁。
堂屋大门敞开,平兰正坐在绣榻上抚弄琵琶,见青玥闯入并不意外,也未起身见礼,停下手中动作淡笑道:“你终于想清楚了。”
“什么?”青玥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平兰:“你难道不是下定决心离开才来找我?”
青玥在脑海里搜寻一周,恍惚记起上次见面,平兰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未太在意。至于离开与否,她尚未考虑清楚。
“我来是想弄明白一件事,你曾讲过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那故事中的小姐是否真有其人?”
“是。”
“是你?”
“不错。”
“真的是你!那……”眼看接近真相,青玥忽然怯于往下开口。
“郎君就是王爷,”平兰直截了当给出答案,顿了顿,笑着改口:“如今该称陛下了。”
青玥浑身汗毛竖起,一阵接一阵地打寒颤,扶着椅子瘫坐下来,嘴上还在自欺欺人找漏洞:“可是你明明说,小姐和郎君都死了。”
死而复生只存在于话本戏文里,所以一定是他们在编故事!
“的确匪夷所思,我原来也不会信人能死而复生,偏偏造化弄人——”平兰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心事,精准攻破防线,还故意卖关子享受地看她惊慌。
小兽困于荆棘丛中,挣扎着逃不脱,大抵与青玥现在的模样无二。
平兰看她痛苦,心中涌起短暂快意,但这些远不够抵消她所受的折磨,嘴角噙着刺骨的笑意继续道:“偏偏造化弄人,竟让我亲身经历了。”
“你也是重生而来的?”青玥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思绪如乱麻,越理越纠缠不清。
平兰对她问出此话略感意外,旋即自嘲地笑了笑:“呵呵,他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不过看你的样子,想必他的话未说全。”
命运实在爱捉弄人,青玥以为一切足够荒谬,未料还有更令她窒息的真相。
——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要取挚爱之人的心头血做引,才能炼成重生的丹药?
——他取了我的血达成溯源,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这座王府,乃至皇宫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见证了我与他的前世纠葛,你当真待得下去吗?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原本该属于我!
——我早看透了他薄情狠心,可怜你还困在局中,把他得不到的不甘当真心。
……
青玥耳边一阵轰鸣,在最后一丝理智的主导下离开消夏院,行尸走肉般游荡在王府花园。平兰的话语和冷笑却阴魂不散,化作荆棘围困着她,每一步都走得鲜血淋漓。
到最后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麻木地撑着残躯立在一池枯荷前,池水映出她苍白的脸,恍若凋败的荷叶,被秋风无情撕扯。
心头血,前世缘,纠缠不清的宿命,那自己算什么?
太荒唐了,连树梢略过的飞鸟都发出哀鸣,讥讽她这个可笑的存在。
香桃满心欢喜捧着酥酪寻回来,被她满脸的泪痕吓坏了,忙把托盘搁到一旁的石头上,掏出丝绢为她擦拭。
“出什么事了?”
青玥无力地摇摇头,接过丝绢擦干眼泪,“无事,就是想我爹娘和阿姊了。”
***
宇文皓得知青玥苏醒,还去过消夏院,眼皮止不住地跳,撂下议事的苏太傅匆忙赶回来,见她正坐在云林苑的秋千上发呆,眼眶微红,神情略显憔悴。
担心的事太多,一时不知该从哪句问起,轻唤一声“丫丫”,心疼地上前把人揽进怀中。
轻轻晃动的秋千戛然停住,青玥没有推开他,闷声问道:“六皇子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杀他?”
喉结翻滚,宇文皓静默片刻才开口,“要成事必然有牺牲。”
“他只是个孩子!”青玥加重语气重复。
“丫丫,”宇文皓尽量放平语气,“我尚为孩子时,害我的人也不曾心软,你还是个孩子时,他们又何尝放过沈家满门?弱肉强食的世道,心不狠只能任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