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首尔最近在连绵不绝地下雨。姜北穗行程尚没有稳定下来,据说她推辞了英国某处愿意提供的工作机会,不过金道英想来大概不是出自他的缘故,因为她仍然在世界各地乱飞,会间歇性给他留下几张旅行明信片。
以她的条件来说,家里一没破产二没负债,养活她几辈子都绰绰有余;还有她的副业,虽然自媒体流量不如互联网刚时兴的那些年好,但她某种意义上也是二代网红的代名词,以前积累的粉丝体量仍然巨大,通俗来讲,她是最不缺钱的。
可能生性便热爱挑战,姜北穗非要在短短三万天的人生里,将任何没体验过的事都经历个遍不可,正好她最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脚踏实地的上班族。有追求总是好事,金道英最初是无条件支持她的,直到听到她对理想中的稳定饭碗描述如下:高薪,不受约束,工时最好随她心情而定,兴致高昂的时候支持连轴转二十天,想摆烂也要立刻休假躺平。
金道英欲言又止,金道英沉默。
除此之外,她的标准还包含些隐藏条件,比如熟悉的语言环境,或者一见如故的上司同事。因此小姜同学到现在还没找到心仪的岗位,即便金道英没问,也合该知道她跑回首尔是屡次碰壁后,终于消停空闲下来了:“我还是适合谈恋爱。”
“很难苟同。”被她留守在韩国足足两个月的金道英幽怨回道:“你还记得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吗?”
“诶,我朝思暮想呢!”姜北穗嬉皮笑脸地贴过来,他闹着别扭移开视线后退,她直接垫脚捧住他的脸,语调和行径都完全是调戏良家少男的流氓:“来给我亲一口~”
“不要!”
姜北穗动作一顿,当即拖着行李箱准备掉头走人。小妮子现在脾气还不小,金道英急忙拉住她:“喂……”
于是她又以□□射的速度黏回来:“道英xi不要再欲拒还应了,你已经被我全方面包围!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嘴上说着要和他小别胜新婚的胡话,姜北穗还是在沾上枕头的瞬间就昏迷,六个小时后又在半夜惊坐起。窗外响着闷闷雷声,金道英因身侧人反复辗转的动静醒来,他因此环住她的腰,含糊关切道:“吓到了?”
他脑补出的温馨对话并未按照预期进行,姜北穗更像因他突如其来的安抚惊住,猛得扭过头:“啊?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金道英认为自己尚没睡醒,所以听不明白她的疑问,只会下意识回答。他坐起身,拉开床头的小夜灯,戴好眼镜后才慢慢组织好语言:“等等,你干什么了?”
只见姜北穗蜷在大床角落,手机屏幕还闪烁播放着流行电视剧,耳机音量正被她调小至一格,想来刚才她正全神贯注。她眯起眼适应光线,因为明显感到心虚,所以尾音也不自觉拖长成撒娇的语调:“我睡不着,找点东西看。影响哥哥了吗?要不我去客房睡吧?”
“没有……我还以为……”
果然,光是“姜北穗会怕打雷”的条件就不存在成立的可能性,金道英暗暗埋怨他的自作多情,方才睁眼的时候,连如何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的台词都准备就绪。他懊恼而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思索着如何为自己的夸张反应找补,忽而又蹙起眉:“你眼睛不要了?”
“这不是有时差,睡不着太无聊了吗?”她作势要翻身下床:“我去外面好了。”
其实姜北穗有许多常被他挑剔的小习惯,譬如生理期吃冰棍,通宵后骑车健身,时而暴饮暴食、时而不饮不食,她好像不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早就是成年人,金道英还是忍不住替她唉声叹气,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坏毛病种出的累累恶果:“要看就在这里开着灯,坐直看。”
“那哥还睡不睡了呀。”似乎对他这句话早有预判,她光速缩回被窝,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嘟哝:“好容不易想起来找我,我要陪着你才行啊。”
平时总是无法无天,姜北穗偶尔在听他教训时,才会露出懵懂但乖觉的神情。水汪汪的蓝灰色眼睛像湖泊,她安静注视着他,金道英能感受出她无声的不认同。但姜北穗并没与他长篇大论地争辩,反而思索片刻,选择张开胳膊扑到了他怀里:“你凶我,那我不看了。”
怀里这家伙惯会说些令人晕头转向的话,他那至多称得上是句小小的抱怨而已,姜北穗已经抢在他反应过来前把锅扣过来了,金道英总因她而哑口无言。鼻尖萦绕着她洗发水的清香,他揉了揉她脑袋,嘴里居然鬼使神差冒出句温和的抱歉:“对不起。”
奇怪啊,本来准备再唠叨几句的,还是本能地朝她服软了。姜北穗甩了甩头,仰起脸笑得十足狡黠:“算啦,我一向大度,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