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因为姜北穗常年昼夜颠倒的作息,夜深人静时,她总会迸发出不该有的抖擞精神。比如跑去厨房煮一锅辛拉面,抱着碗在电脑前激情澎湃地剪辑视频,再点开购物软件冲动消费几百大洋,总之一个人也忙得不亦乐乎。
玄关忽然传来沉重的闷响,她警惕地摘下耳机。新搬的小区安全系数极高,并不可能出现入室抢劫的凶匪,但谁叫一个貌美的独居女性总是忧心忡忡;姜北穗暂停了电脑中的音轨,蹑手蹑脚地朝声源走去,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猫眼——
声控灯瓦数极高,姜北穗在过曝的光线下还看得挺清楚,确实不是怪异的陌生人。
于是她拉开门,并在郑在玹轻车熟路地往屋里迈的第一秒钟,就抬脚拦住了他的去路:“干什么干什么?我不收留流浪布丁狗。”
她挡得严丝合缝,郑在玹试图耍赖无果,只能收回长腿。他抿起嘴巴,脸颊上浮出两只深深的酒窝,和演技拙劣的可怜神态:“走廊好冷,我想进去取暖。”
“现在是八月,你的借口太没有信服力了。”姜北穗毫不留情地准备关门,郑在玹眼疾手快截住她的动作;两人短暂地僵持了几秒钟,他又慢吞吞地把话补充完整:“因为你对我太冷漠了,所以我感到心寒。”
又开始了——嘴边挂着连篇的委屈怨言,身子还在诚实地往屋里挤,郑在玹就是这幅强盗德行。姜北穗翻了个白眼,假模假样地推搡了他胸膛几次,心情逐渐在美妙的触感下舒展:“别给我扣帽子,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像是早料到她要这般呛他,郑在玹微微一笑:“所以我给你带了礼物。”
“哦?”居然是有备而来,换姜北穗惊讶抬眼,原来是她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我还以为你只是半夜睡不着来骚扰我。”
虽然郑在玹处事一向大方,姜北穗却鲜少接受他的好意,通常会直接把他送来的贵重物品寄回原处。察觉到她并没有与他在金钱或感情上真挚交流的意图,后来郑在玹就自觉没趣,渐渐地也不再买了。
不知道这回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表情故弄玄虚的,胳膊还一直背在后面。姜北穗狐疑地往他身后张望,郑在玹大概是觉得吊足了她胃口,才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语气有些隐隐的期待:“看!”
西装袖口蹭着泥渍,他捏着一把光秃秃的草杆,唯一一株幸存的蒲公英也因他的大力折成两节,蔫头耷脑地低垂着。郑在玹愣了愣,难得抬眼觑着她的神色,随即佯装平静地开口:“可能是,晚上风大,吹散了。”
“你薅这个干嘛?”
人就算到了二十六岁,还是会被郑在玹的迷惑操作硬控半分钟。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论是别出心裁的幽默献礼,还是郑在玹眼神飘忽的短暂局促,都流露出了一种相当抽象的滑稽。
“很大,很圆,看起来非常好吹。”苍白无力的解释令事态上升了一个搞笑程度,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不要就算了。”
“你别动!”姜北穗则刚从不可置信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强忍着爆棚的笑意举起手机:“太有意义了,快让我拍照留念!”
估计是她的反应嘲讽性过强,郑在玹对此有些挂不住面子,在镜头里显得格外僵硬。他倏地将脑袋凑近,一只黑漆漆的眼睛亮在屏幕上,郑在玹试图以幼稚的截断方式中止拍摄:“喂……”
她乐不可支:“你当心日后照片泄露,形象不保。”
“那我要起诉你。”
“我应该先起诉你私闯民宅吧!”
本来还打算继续调侃他几句,走廊传来窸窣动静,紧接着响起断续的脚步声。姜北穗按住郑在玹肩膀,越过他朝楼道张望,楼梯间似乎有人影闪动:“嘘,你先进来。”
“我们是这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吗?”他问。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抱着臂后退一步:“把门关好,我不想因为你出现在明天的新闻版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