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军队的营地灯火通明,徐澜清则独自来到了暗哑无光的一营帐内。
里头,陆京墨沉睡着,微弱呼吸,苍白面孔,身缠绷带,药味浓重,无不昭示着这人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
悄然走入,坐在沉睡之人身侧,目不转睛,那平静的面孔,他伸手想去触碰,却停在半空,微微颤抖,深深叹息,只要一见到陆京墨,又会想起那些梦,前些日子那场景更是挥之不去。
“……有必要这样吗?”声音传来,转头一看,陈云端着药,站在他面前,摇摇头,放下药后,席地而坐,靠在床边,苦笑一番。
徐澜清不明白这是何意,陈云继续开口:“你当时比我还坚定,可这么多天,都是深夜悄摸着来偷看他,不难受吗?”
难受?当然难受啊,太难受了,用处理事情来麻痹自己这种做法试过无数遍了,可越是麻痹,徐澜清那颗心就越是往这帐内飞去。
“陈云,你觉不觉得,他的痛苦,皆因我而起?”徐澜清问了,陈云则歪头看他,平静道:“这……你太搞笑了,白溱说了,不是你做的事,那是上一世的那个人做的。”
二人相视,最后都低着头,陈云知道,徐澜清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便道:“世子一向真性情,很单纯,他对任何事情的想法都很简单,倘若把你当成那个人,秦州也好、秋猎也罢,会那样做吗?”
听了这话,徐澜清也苦笑起来,唉声叹气:“是呀,他救了……,也救了你,一直都这样,总把想保护的人放在前头,自己的命永远当是贱命一条,如此单纯的人,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了吧?是我负他良多啊……”
道出这句话时,徐澜清沉重无比,在白溱那里,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来自己对于陆京墨而言一直都是痛苦的存在,上一世那个同名同貌的人带给他这么多灾难,好不容易重生了,却还是要面对同名同貌的自己百般纠缠。
望着他,陈云抿着唇,想骂人了,徐澜清以前这么死缠烂打,那时坚定冲过去和澄贰得打成这样,怎么现在就变了……
“楚……不对,徐澜清,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劝你早点离开世子。”无情的话语,表达着陈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有点生气,有什么好辜负的?又不是你做的亏心事!
再说了从当时的状况来看,陆京墨明显心里有他,一言一行是那么的明显,徐澜清怎么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你还搞不懂……”
“我懂!我懂啊!可我带给他这么多痛苦,他却一直不告诉我!我……我……”倏然站起后,话音越来越小,徐澜清陷入无尽懊恼中。
陈云抬头,坐姿更像个大爷,细问:“重要吗?人不能往后看,要往前看,往事在世子眼里早已不重要,不然他是不会来这里与你并肩作战的,更不会哭着抱你,你在他心里多重要啊,还不清楚吗?有什么好怎么办的?当然是在他身边啊!”
说完,陈云挫败地摇摇头,不愤道:“三年了,我陪在他身边三年,都不及你出现在他面前一次,还记得你出现在他身后时,那副样子吗?我永远忘不了……陆京墨那双眼,带着柔光,希望,就像是……啧!像是最珍贵东西失而复得那般!从那一刻我已知晓……不对,我一早就知道争不过你,却还奢望救他之时早于你出现,能扭转他的心意……”
越说,陈云越是颓废,苦恼得头皮发麻,搞不懂自己,搞不懂陆京墨,搞不懂徐澜清,更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感情到底算什么?在经历了徐广给予的那份偏激变态的宠爱后,陆京墨能给的,都是那么如沐春风,让人向往,他陈云向往至极,可徐澜清却深情不自知,仍旧傻乎乎的自以为是!
听了这些话后,徐澜清陷入沉思,在陈云眼里,自己是友是敌,但他很清楚陆京墨的想法,所以才会一路上做了很多事情,这样的人至情至圣,却又屡屡受伤,让人同情。
他蹲在陈云跟前,拍拍他的肩,“不如说是我羡慕你,他对着我,情绪太复杂了,对着你,是纯粹的,但你说得对,他……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抱歉陈云,当年事也好,他也罢,终是我,对不住你。”
没想到对方这么说,陈云错愕得很,却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站起身来,指了指那碗药,“好好喂他,好好陪他,哪天你要是再敢说这些,我就带他回北漠!”夺帘而出,陈云大步流星,走着走着,拍拍脑门,自己刚才到底在说设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