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几个小时,他才走出山区,见到公路。
搭车进城,办了临时身份证,刷脸买了一应用品和手机,又补了张手机卡。
晚上,他已搭上返回长觉的火车,就要回归正常人类的世界了。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看看正常人类给他的消息……
没有信息。
苟子涵以为是刚开机新消息没有过来,又等了会儿,果然来了几条短信。
打开一看,三条移动的,两条银行的。
他给郑女士发微信:妈!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什么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你等我回去跟你说!
发出去好半天,也没有收到回信。
他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很快就被那边摁掉了。
再打,又被摁掉了。
再发微信:妈!接电话啊!
这条发出去没多久,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苟子涵惊了,他连忙去翻郑女士的朋友圈:只看到一条横杠。
连日来的亢奋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悲伤迅速涌上来,苟子涵终于有时间伤心了。
妈妈也不要我了……
她还有三弟。
她早就不想要我了,我就是不肯承认……
我确实太没出息太蠢了……
谁让我只是一只愚蠢的哈士奇啊!
我没有家人、没有来处……甚至连人都不是……
我只是一条流浪狗!
呜呜呜呜呜呜~~~~
一米九几穿戴时髦的小伙儿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呜呜大哭,觉得他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苟子涵终于哭够了。
愤怒再次席卷大脑:哼,哭什么哭,这点儿出息!
母子没有隔夜仇,我将来一定好好孝顺我妈。
原来是狗怎么了?
涂冲一死,谁还知道我曾经是条狗?
我现在是人,以后也会永远是人!
我还是妈妈一点点养起来的,早就是狗生赢家了。
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做最优秀的那种人!
嗯!
他气哼哼翻过身来,一睁眼,眼前站着个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涂冲?
涂冲!
苟子涵僵在下铺,一动不能动。
涂冲还是初见时中年公务员的样子,连黑框眼镜都还是那副。
他见苟子涵吓得脸都白了,笑着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放在狗子胳膊上:
“怎么,怕成这样。我还能吃了你?”
对面铺的大姐从手机后头偷偷瞄了他们一眼。
苟子涵结巴了:
“怎怎怎、怎么会!”
涂冲笑得更灿烂了:“那就好。”
说着也摸出手机来,靠在他腿那边的车厢壁上,很自然地玩起了手机。
苟子涵僵了半天,腿都麻了,才敢慢慢把腿从他身后抽出来,坐起身,靠在车窗旁边。
不聪明的脑子都要烧冒烟了,也只想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够聪明的办法。
但是呢,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他小心翼翼下地穿鞋。
涂冲笑眯眯问:“干嘛去?”
“上上、上厕所。”
苟子涵惊恐地看着涂冲,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暴起把自己给生啃了。
涂冲只是“哦”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了。
苟子涵来到两节车厢交界处,厕所紧挨着车门。
把手上虽然是绿色的标志,他还是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装成在等的样子。
这是一辆普通火车,他实在太累了,为了卧铺,只得买这种什么小站都停的慢车。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隐约可见缓慢起伏的山脉,火车“咣当咣当”……
渐渐慢了下来。
门开了,是个极小的站,根本没有乘客上下车。
灯光昏暗,照着铁轨和三间平房,那就是站台。
很快,火车重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门就要关上——
苟子涵一个侧身,跳出车厢。
脚刚落到站台上,火车就开走了。
他玩命儿地跑,翻过铁栏杆,努力往小山上爬。
一夜逃命,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连绵起伏的小山,都不高,线条柔和,山上都是些灌木,没有什么高大的树。
他打开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但是指南针还能用,他思考了下,觉得既然长觉在南边,就决定往南边去。
翻过一座小山,脚下一条小河,河水清清亮亮,可救了狗命。
他把脑袋扎进水里,一通狂灌。
抬起头,就看见涂冲担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