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靠近莲池的院落鲜少有人接近。
连同送去吃食的仆役,都惧怕那处寂静的气氛。
每回都匆匆地把食盒一丢到禁闭的房门外,就拔腿离开。
“你说二少爷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有幸过去送几次吃食的仆役,拉着扫着池边落叶的童子问道。
“你去问二少爷呗,我怎么会知道?”小童烦得很,推开他的手,抱着等人高的扫把,恨不得给他屁-股来一扫把。
多嘴多舌的,世家府上没把门的仆役,容易死得快。
他又不傻,没必要上赶着找死。
倏然,前头一阵阵吵吵闹闹,书院内的一群书生不知何时出现,乌压压的朝着前头的院落赶去。
“我同你们说,书生是讲理的,可我入书院时,品行就一般。”嘴里放着狠话,李世雄推开不停扒拉他的仆役。
他扭头,对着一脸不耐烦的何唯道喊起来,“何道士,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走了老半天了,还把一群仆役招来,我又不能动手揍人。”说到最后,他像是烦透了,抓起离他最近的仆役摔到池边。
看了看手中的图纸,何唯道困惑地上下打量了四周,他怎么知道阮知微府上的布局?
这张图纸,要不是在他们一进府,有个年幼的童子趁着人小,撞到他怀里,顺手把图纸塞到他袖中。
他也不会知晓阮知微原来在府上还有亲近的人,至少那人是真心想救他的。
只是他们这群人初来乍到,当真不识路。
实在是白费了对方的好意。
“瞎子摸灯,都比你靠谱,闪开点。”推开还在研究着图纸的何唯道,李世雄把图纸团吧团吧,包成一个球,直接塞到他怀里。
研究个鸡毛掸子,他再看下去,阮知微当真会一命呼呜。
“抓个人来问问就行了。”他随意的一瞥,就发现一个童子抓着个扫把,当他看见自己在看他后,立马握紧手中过的扫把,把地上的落叶都往一处扫去。
嘴角一扬,李世雄捞起何唯道的手臂,快马加鞭地往左侧的莲池方向跑去。
山长还在厅中与阮知微的生父在周旋。
他们这群小辈的,就假借着看望病重师兄弟的名义,绕过多少仆役,硬是冲到了现在。
“慢点,慢点,人顶多会半死,又不会真死。”说实话,何唯道相信以阮知微的心性,他敢拿自己当赌注,玩到现在,想必有办法支撑到他们来救他。
“我是怕他玩大了,这回见面就成了最后一面。”说到这里,李世雄突然觉得不吉利,呸呸几声。
“喂,喂,口水喷到我脸上了,你注意点。”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何唯道总觉得李世雄是故意的。
他是伺机报复,今早自己说他是个莽夫的事。
一想到这,何唯道嫌弃个不停,捞起李世雄的袖子,擦了擦手。
“在山中求学多年,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老-毛病?见人就喷,以后真上了朝堂,你不怕引起同僚嫌弃?”他都快没眼看他了。
现在不就是引起未来同僚的嫌弃?李世雄啧啧几声。
搞不明白何唯道这种麻烦的人,怎么能从偏远的海地一路求学到柳安州?
这种人,想必在半路上,早被同行的人乱刀砍死了,哪会留他一口-活气?
“那个狄三,还在厅中陪着山长在客套,真不知他们世家子哪里会这么多客套话,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抖肩膀,李世雄忽然觉得还是何唯道好。
至少他对人的嫌弃都摆在明面上,懒得装腔作势,不必去猜他内心终究是什么想法。
一听到李世雄说起狄凌,何唯道将纸团直接塞到他嘴巴里。
人不会说话,不如闭上嘴巴,省的惹人讨厌。
他当年来柳安州学习,两袖空空,连同吃住都成问题。
偏偏为人清高傲慢,不愿张口诉说自己的难处。
要不是阮知微说自己脾胃不好,不能多食。
他也不会舔着脸,把他的吃食半数都占了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他自然会帮阮知微,不喜有人总是借着流言蜚语,中伤他的好师弟。
“狄三是阮师弟亲自推荐的,我相信阮师弟的为人。”不过是顺手调-教下,何唯道不觉得此事会麻烦。
多一个人朋友,就多条路。
“啧,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阮娇娇什么人?他心知肚明。
李世雄抬了抬手,身后的一群师兄弟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抱着个包裹,在月洞门外张望了半天。
“李师兄,你说阮师兄真的被关住了吗?”年纪尚小的孩童,把手伸入食盒里,偷摸出一块酥饼,咀嚼了半天,饼屑都掉了一地。
“钧诺,你再偷吃下去,迟早会变成翻肚子的死鱼。”见过胖头鱼活活被撑死,没见过有人把自己喂成肥头大耳的猪头。
李世雄竖起手肘,按下食盒。
“啊!坏师兄!”他的手指都被夹红了,周钧诺捂着手指,眼泪汪汪地跟在何唯道的身后。
“你再吃下去,两个何师兄都挡不住你的猪头样。”一个专门吃鱼的,一个专门吃猪的。
想也当然,一个何唯道想要挡住周钧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可真会骂人,一句话骂了两个人。”何唯道双脚落了地,站直身体,瞥了眼正朝着周钧诺挤眉弄眼的李世雄,抬脚踢了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