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知道特芙努特怎么了吗?”
居勒什回过神来,笑着安抚道:“别担心,赛诺,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休息。”
赛诺走出了房间,而居勒什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盒子上。
——兹弥亚交给他转交的礼物。
然而现在想到这个名字,居勒什就感到心悸。
并非是对无法承受力量的人们的惨状的恐惧,或是对于逝去的人们的悲痛,这些他们在进行仪式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尽管心理准备仍无法让冲击和沉重的心情消失,但总归是有心理预期的。
意料之外的,还是那个不知道如何找到地点,拼了命地要闯进仪式房间的孩子。
居勒什抬起手看了看,苦笑两声。
难以想象,一个明显个子要比同龄孩子矮半头,沉默瘦弱,平时甚至不经常走动的小女孩,会以那样的姿态冲出来,没痛觉一样撞开因为老旧沉重而难以开合的门。
没人注意到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因此当她突然窜出来,用尽力气猛地撞在门上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离得最近的居勒什甚至听到了骨头与硬物撞击的声音——事实证明那并不是他听错了,在把昏过去的特芙努特带回房间的途中,他看到她肩膀和手肘处都有些深紫的淤青,可想而知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或许也不用想。
因为正是离得最近的居勒什将那孩子拖出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仿佛困住的是一头拼死一搏的野兽一般的感觉。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进仪式中无疑是近乎送死的行为,居勒什的约束算是救了她一命。
但他忘不掉,可能当时在场的人也没几个能忘记,那个死死盯着门,拼命向前伸出手的孩子的样子。
打从进缄默之殿后就没人听到过那孩子说话,兹弥亚解释是因为她之前发烧嗓子哑的非常严重,所以发不出声音,因为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大家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昨天,被困在他手臂中的特芙努特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如同在母兽尸体前被虐杀的幼兽一般凄厉的声音。
似乎因为嗓子还没好全,那尖锐的呼喊很快就破了音,但她几乎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喊着,居勒什直到她的嗓子又喊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后才用被震得嗡鸣的耳朵勉强听清一句她喊的“姐姐”。
人们本来有所准备,却在她过于凄厉的叫喊声中偏开了头,不去看她。
一切均有代价,这里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甚至进行仪式的人们全部都是自愿报名参与——但在孩童绝望的哭喊中,还是都沉默着或移开视线,或低下了头。
特芙努特的尖叫和哭喊一直持续到了出现近似过呼吸的症状,产生了抽搐,最后甚至晕了过去。
于是在当天夜里,除了那些无法承受力量而疯掉或死掉的人外,还多出了一个哭喊到失去意识的小孩。
居勒什知道兹弥亚很喜欢这个从沙漠不知名角落来到缄默之殿的孩子,作为同从教令院加入缄默之殿的人,他们的交流会比和其他人更多一些。
他常能听到她说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小妹妹,而且是个很乖巧的妹妹,看到她写东西就不会来打扰她,愿意安静坐着等她用生疏的动作给她绑辫子,就算绑得不那么好看或者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也完全不会抱怨,只会在一切做完后开心地冲着她笑。
“上一次的实验已经失败了,希望这次我们能够成功。”记忆中最后一次交谈的兹弥亚闭上了眼,双手交叠在胸前,“愿赫曼努比斯大人的智慧垂青于我们,让我们将他的力量和智慧延续。”
哪怕每个人都知道失败的可能和风险,也没人会在这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因此居勒什也只是沉默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兹弥亚拿出一个简单的盒子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