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伸出魔爪,欺身过去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该用掐更恰当,如果不是他指甲刚修过不久,指甲磨得还算光滑的话。
温岭被迫张着口,说不出话。他眨眨眼,先是和秦知白对视,盯上一会目光又溜到别处去了,看起来非常乖巧,是容易让人动蹂躏心思的模样。
“……检查过了,问题不大。”秦知白松开手,回到自己该待的位置上。
他嘲讽自己:明明魂都被勾去,偏要装得正经,好像不怎么在意,其实心猿意马。
温岭在摸自己下巴。秦知白手上力道不算太重,但移开后还是残余点细微的麻。
这个被占了便宜却不自知的人说:“我怎么觉得你掐得很熟练?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吗?”
秦知白实话实说:“我没印象,要等翻到档案才知道了。”
他挑眉,换了前进档,脚下刹车松了,车便平缓行驶起来:“也许我那时是校霸。”
“这样比较说得通,以暴力威胁人时练出来的。卡脖子嘛,只是位置再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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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中的保安尽职尽责,他们被盘问一阵,联系过学校里的老师才得了通行的允许。
温岭懊恼:“我已经变得这么像危险分子了吗,几年前来都没有详细到校内联系人的盘查。”
秦知白和他沿着校道走,一直观察着四周景象。路旁种榕树和绿化芒,灌木丛里海桐和女贞交叉,其实哪里的学校都大差不差。
他说:“我对这里没什么印象。”
“你以前,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他没说老师。
“……我?”
温岭诧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打断了。
秦知白照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刚才和温岭在通话里简略讲过几句的教务处老师。
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身材保持得不错,身着衬裙,依稀能瞥见年轻时的风采。
温岭喊她某某主任,秦知白没听清,只听见女声在响:“我记得你。”
“老师们都很关心你后来念得怎么样——是出国留学,还是就在国内深造了?我这几年和你们这些学生的联系也少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还要多问问你才是。”
最后又问:“现在是留在江城工作吗?”
她没给温岭喘息的机会,想问的想说的全一股脑倒下来。
而温岭答得模糊,只说在市里找了教书的工作,算混口饭吃,过得还不错。
他先前联系时用的是简略些的说法,对方也没起疑心,直接带着他们往办公室中。途中又遇到几个年纪稍大些的教师,一经介绍多多少少对温岭有些印象,于是免不了吹捧与谦虚相间的客气话。
等终于被带到电脑前,正常的秦知白上线了。
他接过话头,道明来意,当然是用美化过的听起来比较合情合理的说法。
“……档案缺了一点,然后记不起来了?”
秦知白看见主任略微睁大的眼,就知道这理由的火候还差了些。
但她没多追究,只说:“原件在你们所在单位,系统里只有一部分信息,能查到的有限。”
她在系统上输了秦知白报出来的姓名和届别,页面跳转,出来一份数页长的表格。
“……是转学生啊。”
“我们这两年已经很少收转学生了。”
秦知白靠近了点看,见到半途转学的标注,以及最下方两次被登记在册的旷课记录,本应粘贴扫描证件照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
“嗯?”翻到下一页,她脸上神情微变,“成绩还可以,发挥得稳定可以上江大。”
“可惜我不带那一届,没什么印象。”
她摆摆手:“你们看吧。”
秦知白趁这机会拍照存档,主任很快赶他们出去,温岭和她道别,秦知白在熟悉过去的自己,另一个不愿留下多少信息的他。
他和记忆里户口簿上的地址对比,能确定和学籍转出地是同一个地方。
显而易见,他们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学生时期,虽然单论成绩同样可以算得上完美学生。
这里是他和温岭过去的唯一一个重合点,两条线在不同时间经过同一地点,阴差阳错才在几年后的今天交叉。
羡慕吗,被这么多人的关怀簇拥着,一路往前走去,顺顺利利也就有了常人艳羡的社会地位,并且仍然走在正轨上。
那么我的过去又是怎样的?他叩问自己,和温岭在水泥路上走着,从操场到他们停车的地方,看路灯把一切照得昏黄。
也许世界是个巨大无比的舞台,只是不定时更换背景和打光。
有些纸偶出场便自带王冠,有些是破烂纸片,泥地里滚上一遭,被拎上台时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