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江洄为了得到当年的真相,几乎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她本可以做一个普通或者平庸的人,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咬牙坚持一份996的工作,然后在合适的年纪结婚。
那样的人生谈不上美好,江洄也不愿意过多的美化那条没走的路,但生活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在19岁那年强行扳离了原来的轨道。
她被迫走上了一条少有人理解的路。江洄从一开始善良热情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她不惜利用齐溯杨雪融这样无辜的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偏偏,在胜利旗帜触手可及的时候,目标人物“清白”地死去了。
江洄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驴,命运在她眼前吊了一根胡萝卜,她拼命地去够,以为总能将那口鲜甜咬进嘴里。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在原地打转。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徒劳。
江洄知道她这样渺小的蚍蜉生命短暂且脆弱,要撼动潘朝晖这样的大树几乎不可能,所以她从来没有责怪过正义的迟到,她一直很耐心地期待着奇迹。
但命运连一场空欢喜都吝于赐给她。
此刻,面对齐溯,她终于敢释放情绪:“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呢?他还没有为自己犯的罪忏悔啊。”
江洄开始崩溃大哭,起初是压抑而低沉的,后来哭声逐渐变得激烈而撕心裂肺,每一次抽泣都在撕扯着他的心。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就像是一盏被耗尽油料的灯,只剩下一缕火焰熄灭后的烟和一整片灰烬。
她哭得累了,挣脱齐溯的怀抱,艰难地往卧室走去。突然,她像一张被抽掉筋骨的碎布,瘫软倒地。
“江洄——”
*
雾蒙蒙一片。
江洄一个人站在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四周的景象若隐若现,仿佛被一层薄纱覆盖,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远方似乎还有少女的呜咽声,既熟悉又陌生,它牵引着她的脚步,却又让她感到迷茫。
江洄试图呼唤,声音却像是被大雾吞噬,没有回响。
她闭上眼睛,想辨别那呜咽声从何处而来,但每当她静下心来要探听时,那声音又不见了。
是谁在哭?她们又在为什么而哭?
江洄什么也不知道,她被迫在原地徘徊,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
“她各项体征都没问题。没醒是因为她一时受打击太大,可能会出现逃避现实的情况,家属多跟她说说话。”
“好,谢谢医生。”
朦胧间,江洄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与深情。江洄看见眼前的雾气一点点消散,出现了一条小溪,潺潺的溪水逆流而上,向远处的雪山奔流而去。
江洄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齐溯疲惫的眼波里。
她昏睡得太久了,声音沙哑得像吞过砂砾,她忍着痛回应他的呼唤:“齐溯。”
“你醒了。”
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齐溯扶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胸前:“喝点水吧。”
“嗯。”
大梦初醒,江洄从冗长而纷乱的梦境中缓缓挣脱,睁开眼就见到了齐溯。他曾在她与梦魇较量时喊她的名字。
四周的一切很熟悉,江洄意识到自己身在医院,但心里尽是无以言表的迷茫与恍惚,仿佛正置身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边缘。
这座城市从未改变,是江洄变了。她变得软弱不堪,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畏的江洄了,这份犹豫给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
她呆呆地就着齐溯喂水的动作,润了润嗓子,然后对他说:“辛苦了。”
短短几天,恍如隔世。
支撑她走了那么久的支柱就这么轰然倒塌,任谁都没办法坦然接受。齐溯想,多给她一些时间和爱,江洄总会走出来的。
“这几天,好多人来看过你。还有陈舟,每天都来跟你说话。”
江洄的身子还有些软,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却也尽力挤出一个笑:“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我可没有。”
她何其幸运,能拥有这么多关心她的朋友,是她们点亮了江洄的世界。
“康薇她们没有趁我睡着闹你吧?”
“没有。”
“那就好,我还怕你招架不住。”
齐溯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装可怜:“所以你得站在我这边。”
“向来如此。”
齐溯没有接话。以他对江洄的了解,她顺着自己的意思时,肯定在憋什么坏。他有些忐忑地看她,果然,齐溯听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