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洄睡眠不好,齐溯给房间换了一款遮光效果特别好的窗帘,几乎能隔绝所有的室外光线。
卧室里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呼吸声都变得更为明显。
暗夜滋生贪念,齐溯犹豫了片刻,决定放任这一次。
她指尖微凉,他领着她,经过峰峦与深谷。
江洄什么也看不见,暗暗取笑他小气。
黑暗能藏匿很多东西,却能放大感官。
起初,她极不适应,他就教她一点点攀缘。
幽暗的夜色中,时间的流逝尤为不明显。不知过了多久,江洄逐渐失力,齐溯低语:“再坚持一下。”
羞赧逐渐褪去,让她更加妄为。江洄生起逗弄他的心思,干脆彻底放手:“我累了。”
齐溯哄着她:“江洄...”
“不要,除非你把灯打开。”
他情急之下,攻占柔嫩的耳珠:“你真是——”
齐溯受不了在即将登顶的时候被放逐,他摸索着找到她,江洄却不配合。
她吊得他不上不下的,齐溯在黑暗中寻到她的唇,低哑的声线中带着恳求:“给亲吗?”
江洄好心给他一个甜头,擦过他的嘴角:“不得说点什么吗?”
“给我,求你。”
江洄终究心软。
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叹息,江洄的脸也跟着滚烫起来。
洗漱台前,齐溯从背后抱着江洄,捉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反复冲洗,才恢复光明没多久的江洄因为害羞而忽略了齐溯的异常。
两人之间安静得呼吸可闻,哗哗作响的流水拽回了江洄的思维,她才觉得齐溯安静得不对劲。
“够了。”她伸手关掉水龙头,想起之前他也是这样仔细地帮她擦手,江洄突然有些心疼齐溯,转身看向他,“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看见她的脸,齐溯心里的愧疚才消散了几分:“嗯。”
江洄抱住他:“你开心我就开心。”
齐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回抱住她。
见他不答,江洄不死心,在他怀里抬头看他:“你开心吗?”
“一定要问?”
“那我换个问法,”江洄坏笑,“齐总给我的表现打几分?”
怎么齐溯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你中途弃考还想拿学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江洄趁机邀功,“要不是我之前经常去箭馆练习,还不一定能坚持这么久呢?”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齐溯彻底被闹了个脸红,遮住她看好戏的眼睛:“你非得要这么口无遮拦吗?”
平时从容不迫稳重自持的齐溯,也有被攻破防线的一天,还意外地可爱。江洄得意忘形,笑得花枝乱颤。
齐溯气急,又拿她没办法。索性把她抱起来,举过头顶,不给她看自己的窘迫。
“你干嘛?”突然的失重感吓得江洄惊呼。
“我看你精力好得很,刚刚一直喊累,故意吊着我,”齐溯抱着她往外间走,把她丢到床上,倾身覆上,“你是会折磨我的。”
面对他的控诉,江洄没有否认,反而粲然一笑:“明天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好不好?”
他厉声警告她:“你消停点!”
“我说的是买菜,你想成什么了?”
他真的能被她气死。
今晚的齐溯节节败退,他自认说不过她,只好起身告辞,顺便帮她拉好被子:“最近公司很忙,你好好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今晚太多事情在预料之外,齐溯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江洄是怎么知道实验室的事情的。
齐溯离开江洄的房间时,关门前的瞬间,倏地闪过一丝不安:“我走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江洄反应迅速,立刻答到:“没有。”
“那就好,睡吧。”
江洄窝在被子里,很听话的样子,齐溯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
东江市又进入了冬天。
作为一个东部沿海城市,东江一旦入冬,气温骤降,连着好几天阴雨绵绵,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阴翳,却很适合探监。
数天前,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和审理,时彪和潘朝晖勾结的细节被披露,两人分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叶尚敏一身华贵皮草,颈间佩戴着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与耳畔的珍珠耳环相得益彰。脸上妆容精致,深邃的眼影与细致的眼线勾勒出她迷人的双眼,睫毛浓密而卷翘,特别是那双红唇,衬得她高贵又典雅。
很少会有人打扮得这么庄重到监狱里来。叶尚敏不同,她这次来,是来与过去愁云惨淡的生活告别的,当然要穿得好看些。
她如愿见到了她的丈夫。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潘朝晖了。他在被调查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现在定了罪,倒是有机会见上一面。
潘朝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曾经不服老的集团话事人,如今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矍铄的眼神已经变得浑浊,像冬天路边残留的枯叶,只要一缕风,就能被吹倒。
潘朝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隔离窗前。
叶尚敏迫不及待地拿起对话器,笑意盈盈。
直到潘朝晖也准备好,叶尚敏才说:“廷均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没时间过来。”
“公司还好吧?”
听着潘朝晖的声音都苍老了许多,叶尚敏竟然在心里生起一股悲凉。
“不管好不好,也只有廷均了。”
这两个月,潘朝晖想了很多,他不明白事态急转直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但不论是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因为他的倒台伤心半分,所以才敢这么招摇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尚敏红唇微张,“时彪突然回国,因为他在国外走投无路了,这么大年纪,在华人餐厅洗碗混口饭吃,还要被当地人欺负。他过惯了好日子,哪里受得了这些。”
聪明如潘朝晖,马上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年迈的老人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干笑两声,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人家可没把你当爸。”叶尚敏在他伤口上撒盐,“今天的结果,他回国前就开始计划了,亏你还想把公司留给他,人家反手把你送进去了。”
潘朝晖眯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像我,够狠。”
这话在叶尚敏耳朵里格外刺耳,她忍不住出言讽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呢,齐悦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他们娘俩儿才是你心尖上的肉,那廷均算什么?”
“廷均是个好孩子,但是太过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放屁。”叶尚敏恼羞成怒,顾不得要保持优雅,“你以为你那个儿子又是什么狠角色,还不是被女人骗得团团转。”
潘朝晖笑着,想到了齐悦:“他比我多情。”
都到这步田地了,潘朝晖还在为齐溯辩解,叶尚敏彻底跟他撕破脸:“你再喜欢他也没用,他不会接你的班,磐石集团也落不到你儿子头上。”
潘朝晖没有听出叶尚敏话里的含义。他这跌宕的一生,因为足够狠心,才有了这三十年的辉煌。一朝从云端坠落,他想念的,却是小时候在老家时那些苦中作乐的日子。
这边潘朝晖在回忆往事,叶尚敏也在帮他总结他这一生:“你这辈子,靠着两个女人,一步步爬到顶峰。这还不够,你还要糟蹋那些小姑娘,你真是坏事做尽。现在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也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