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似乎躲了躲,点头“恩”了一声。
他也偏了头,扫我一眼,紧接着看回去。
“师傅还有吩咐,我就不找你们嘞。”他好像身上痒似的,左手蹭右胳膊,眼睛很快转向我,“我回去嘞。”
难得看见他这么不自然的神情,语调别莫得平时顺畅,要不是有小苗的正事,我早逗他了。但现在只能好好说:“嗯。”
确定他走后,小苗的声音更加弱,还时不时往门那边看。
“他师傅是哪个哇?”
“方老板。”我中指没说完的话,回她。
她转过头,“就是你上回送吃食那个吗?”
“对啊。”点头后问她,“先说你的事,刚才我跟你说的,听进去了吗?”
她停顿了下,点点头,“听进去嘞。”偷偷摸摸地说:“宴生问好嘞车夫,提前三四天走。”手落我大腿上,摸着接近我,“我不是应你,要和你说日子嘛。你生辰前两日是吉日,他们定那日成亲。”
下意识想到过两个月的生日,下一瞬和她对视才反应过来,试着问道:“前两日啊……阴历还是阳历呀?”
许又出生的年月小秀告诉过我,但我记得我细问日期,小秀都不晓得,她晓得就晓得嘛,也不该在这么紧张的事上扯!
她浓浓不解看着我,“四月十五,和阴阳有撒子干系?”
“……”笑容愈发僵硬,我飞速运转脑袋。想到就马上说:“莫得!”握住她的手尬笑,“成亲那么不高兴的事,我想逗你开心,嘿嘿。”
她沉默一两秒,真的笑了。侧着身和我越来越近,看得见眼里的幸福:“姐姐好疼我。”被她捏捏手,仿佛亲密传递。“行李不能全由着宴生,他准带一堆医书。”
凝住的笑被她融化,更舒服地笑道:“他准备他的,咱准备咱的。卫……月月事布,你要换的衣裳,我给你备。你要啥子跟我说,我这几天买。”
她应该开心的眼睛忽然暗淡,撅嘴垂下眼,“我只有八文钱,应当不够。”
算了算我的钱,除那些铜板还有珍珠,要是铜板不够用,卖珍珠的钱能匀出一点。
刚要和略显无奈的她说,忽然听到充斥钝的声音,尾音短暂。视线的角落看门开,随即见门后身影进来。
“小又,你们说累了吧?”婶婶笑容的热情和她缩手的动作,眼光的躲闪差很多。我只能强装镇定,含笑看婶婶拎铁壶,边走边说:“喝些水。小苗,拿杯。”
她收回在我腿边的触感,很快起身走远。
上回来,婶婶对我的态度就是晚辈,这回过于热情的变化,我不想都晓得为啥子。
但没想到这么不婉转,我有点不晓得咋应对。感觉自个儿的笑透着不自在,但还要礼貌地说:“谢谢婶婶。”
“客套撒子哦?”婶婶一撇眼接过她拿来的碗,拿着倒水。伴着水流声,冲我笑:“你和小苗是姊妹,不必客套。”碗里的水从看不见到看见,快满了才停下。婶婶把碗递过来,“喝一口。”
不自然的氛围让理智占领大脑,肢体动作替代本能反应,我双手捧那只碗,语言的表达改为微笑,低下头喝水。
“要说谢,也该我谢你嘞。”喝水间分心听婶婶说:“那老板好大气,买五六坛酒,还尽是上等的酒。”没想到他会买这么多,我差点喷了水,闷咳两声。见婶婶好奇地看着我,“小又,你咋会识那样富贵的老板嘞?”
我正要回答,小苗忽然坐回我身边,碰了我一下。还以为她不是故意的,可下意识侧目,见她对我眨眼。
是不是看错?刚冒出这个疑惑,她摇着头低了下去。
又听婶婶叫我。
我赶紧回过头,捧碗的手落到腿间,赶紧边想边说:“我……我在街边卖竹篮的时候,时候偶然遇上方老板,他心地善良,买了我的竹篮,就和我认识了。”
余光见她松懈了几分,我晓得我猜对了。
“是哦……”婶婶的眼神好像怀疑啥子,迈了两步到床边,转身坐我身边。侧着头垂眼看我,“那样富贵的人,有徒弟有车夫,还会自个儿买竹篮?”
语气让我想起常顺,我有点无奈。
是长辈又不好打嘴,只好想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好好解释:“方老板丢失了一个妹子,可能看我和他妹差不多大,过来照顾一下生意。”
婶婶貌似还想说啥子,她忽然打断。
“娘,小又好几日才找我一回,你莫要东问西问了嘛。”
我指尖刮碗的外璧,对看我的婶婶微笑。
婶婶也忽然笑了:“得,我去搬搬酒,你们说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