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你啊~”
“嘿嘿~”我对他歪的头逐渐正过来,“我就见过他变脸,没听过他唱戏嘞,真有那么好吗?”
我刚吹起沾鼻尖的头发,他就伸手帮我捋向一边,“有的。”放下手向我说:“我也只听过两回,当时听得与那些看客一同喝彩,听他们叫好不断。”
“以后如果有机会听听就好了。”我问他:“竹山啥时候唱戏呀?”
他眼里似乎带有遗憾,吐一声叹息,“他的脸不好上妆,不能唱戏嘞。”
那道疤又长又突,再过几年也不可能忘,我也叹了口气,“肯定很疼。”
不是没想过伤疤的由来,以前不好问,现在感受自个儿的腰伤,不想问嘞。
他身向我倾,摸着我的头说:“他学功夫遭的痛痛过脸上,于他而言算不得撒子。”我眼里的情绪随他消散,他浅笑重新拿起书,“这一折讲完就睡吧,明儿也好有精神画花。”
“嗯~”我点着头,身子往前挪,“我喝完水再听你讲。”
半条腿刚移到床外,他扯我的衣袖,“我去给你倒。”
他的声线会根据讲的人物而稍微转变,讲到杨继业的时候就沉稳很多:““大郎心思周全,胜而不骄,能定军心不躁,实为我杨家好儿郎!””
明显的欣慰和高兴从内而外,就算他的脸是倒着的也看得清楚,逐渐向我垂下的目光有点豪爽,充斥着欣赏。
他目光回到书上,接着说:“这仗虽是皇帝亲自去打,但皇帝的命金贵,不能撒子不顾便自个儿冲前头。不过将士们瞧着皇帝与自个儿同在,也是高兴,有些夯货小兵,不晓得忌讳,竟醉酒大摇大摆地说:“祖坟冒青烟,要是真有一日灾临头,陛下和我葬一处,嘿嘿,好命,好命~””
他晃着脑袋,声音慵懒,好像说不要紧的话。可刚才又说是忌讳,我疑惑:“那个小兵没事儿吧?喝醉了也不会一点脑子都没了?”
他吐声又收声,含笑朝我低头,“接着听就晓得嘞。”
我被勾着兴趣,有点急:“那你快说。”
“小兵的话短短一刻钟就传递了六郎的耳朵,杨六郎说是迟,那是快,手拿长枪匆匆找到小兵,命人将小兵倒吊起来,走着大连步,急急地挑开小兵头盔铠甲,横眉竖眼地枪对小兵道::“你你你!不成气!陛下降恩与尔同抗敌,尔不知跪谢天恩,口出妄言,该死死死!””
听语气气急败坏,但没有凶狠,和我脑海中的少年形象重合,再加他的声线也像十几岁的年纪,我不自觉说:“他不会杀小兵吧?”
他笑看我,没回答,继续说道:“眨眼的功夫小兵酒气烟消云散,吓得丢了魂,紧接着痛哭流涕,没嘞眸子,手摇腿蹬地哭叫道:“错嘞!错嘞!我错嘞!皇上是龙,我是虫!陛下一人千军难挡,一口龙气,莫说我,风沙带着石头,全埋嘞!陛下长寿万岁,我该遭木头石头,穿尿湿的裤子,活埋献寿呜哇哇哇——””没有多大的声音听上去像哭嚎,好怕好急,崩坏的语气有点好笑。我笑着动了动脑袋,他看了我一眼,偏向手里的书,“杨六郎听着话走过去一嗅,撇开脑袋,对着台下嫌道:“这尿味,阎王爷都要退退退!””
“……噗!”我枕在他腿上的脑袋笑到颤抖,声音加上脑补的画面,好像真看到一个武将拿着长枪,嫌弃地看向台下,作出恶心的表情,还有就是:“从你嘴里听到屎尿屁,真的好奇怪啊哈哈哈!”
感觉脑袋下的腿往上抬了抬,他的神情也柔和下来,“哪个不要去茅房?又不是真神仙。”
脑袋逐渐稳定,我看他坦然的笑,喘着气说:“因为,因为你站坐都有一种别人莫得的感觉,我就会想你和别人不同。”
“不过只是唱多了戏,常见的身段莫得不同。”他淡淡勾唇笑,常有的语调:“你莫要捧我嘞,我继续讲。”
就算莫得仔细看别人唱戏,见多了也能发现他和别人是不同的,但哪里不同我说不太明白。这又不重要,他的好,对我的好才是最不同的地方。
“你还说这戏高兴的不多,这一段多高兴呀,而且没有伤亡。”
“这是少有高兴的。”他说着看向我,拿书的手也垂了下来,“全本的戏两个时辰,若莫得一些乐子,看戏的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