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不忍和难过让我不自觉感到哽咽想哭,我不晓得该不该说出事实,纠结好久,最后笑了一声,“现在说舍不得,那个时候是谁一见到我就阴阳怪气笑话我?没有一点好脸色。”
好像久别重逢的氛围瞬间被我破坏,他的眼神闪躲地避开,窘迫地低下了头垂下眼,说话的语调也吞吞吐吐。
“这……这这不能全怪我,那时你与我说撒子娥皇女英,我我与你讲不明白,就气疯了。”
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啥时候说的那话,过不久想明白了,但还是不解:““我”大字不认识一个,能说出那话?”
他好像也搞不懂,“不晓得你哪里听的,说话可气人。”
回想那时候他的态度,我撇他一眼,“你都晓得她是别的地方听的,说不准是别人教她的,你还怪她,过分!”
他不止眼皮耷拉下来,连头也低下,“是我错。”语气有点自责,声音也蔫蔫的,“……那时我也想不出法子,你也不帮我,我一团乱。”
他不是没理由,我再怪下去他就该钻地洞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等我想起来以前的事,你再好好道歉。”
他也叹了一声,点点头,“恩。”
让我先不要管以前的事,我想到脑子里刚才闪过的画面,也觉得暂时不要问。恍神间,发现他抬起的眼看我身上。
还没张嘴问,他就先问我:“这衣裳是方老板给你的吗?”
我顺着余光拿起桌上的红糖罐,擓一点到嘴边,点头,“是啊。是不是挺好看?”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融化,我嚼碎其中有些韧的梅子。
他脑袋左右微动,像是认真看了看,“说不上好不好看,你穿起来不怪。”
搅动罐里粘稠的汤匙暂停,我有点无语地看他,吐槽:“不怪?你这话怪怪的。”
停顿几秒,他手支腿上,莫名其妙对我明朗一笑,“有力气拌红糖”撑腿上的手伸直,挺起上身,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有心思同我打嘴,看来莫得撒子大事嘞。”
我柔和下表情,微微一笑,“我没啥子事了,你放心。”
“恩。”他点头后,眼光环顾房间,“方老板待姑娘极好,我们放心的。”
他说的“我们”包括她吗?我想问,但又不自觉不想听到回答。搅着搅着,眨着眼低头,又吃了一口红糖。
“我爹说方老板晓得你的伤势不妥,急的眼都红了,要哭嘞似的,请我爹必要把你治好。”我看向他,见他面孔离我近了一点,疑惑间透着好奇,“他与你咋相熟的?对你那样好,不仅要自个儿看顾你,今儿个还说你也是他妹子。”
把汤匙插回罐里,双手手指搓放在腿间的糖罐,“我没跟你说过吗?有一回我去送吃食,刚好遇见他唱戏……”
讲完我和认识的经过,他还问我晓不晓得去城里的事,我回完话,伸手想要拿放他那边的茶壶,可是够不到。
“哎!”他好像思索要紧事,懊恼中带着急切,“若早晓得方老板去了哪里,说不准能赶在他们看守所有出路前找路出去,早些带你出来。”
快触碰到茶壶的手当即停顿,我偏移的视线正看他,手搭桌上,“你是想出去找他没出去吗?”
他点点头,“是哇。”继续说:“我们担心你在那里不妥,等不及方老板回来,便与兄长商量他回省城亲自寻。”眉毛渐渐挤到一块,面颊没长开的肉也有些紧绷,语气溢出更多不快,“不承想那个混账那样绝,兄长随赵先生找遍了出路,全出不去。”
“那个王八蛋一直不做人。”如果不是对李玉有利的条件,我想我现在还出不来。拳头握紧的瞬间张开,我和他满眼不快不同,更多是在意,“你说的兄长是柳如青?”
他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恩。兄长在你的事上费心费力,还……”不晓得要说啥子,却很快转移话题,“总之,等你身子妥贴嘞,随我同他道谢。”
这个弟弟以前没对我有过啥隐瞒,我不晓得揭穿后能不能撬开他的嘴,稍微想了一下,瞬间逼近他,“还咋嘞?!”
他明显呆住瞬间,下一秒歪身向右边站了起来,好像很凶地说:“你你这丫头,莫得分寸!”
他说话前,眼神和气音就是让我感到一瞬紧绷,紧接着他自个儿说话的心虚融掉我大脑里透明的绳子。
带着被吼的生气,还有等不及,我手扣桌上发出一声响,撑桌站了起来,侧过身抬头瞪他,“你有分寸?有分寸在街上抓我手!有分寸堵我嘴!有——”
“得,我莫得分寸,你莫与我计较,得不得?”他气势越来越弱,扯我胳膊上的布料,“你的伤处莫得好多少,不宜大动,咱坐下,好好说。”
别的地方的伤混着感觉不出差别,但腰间的疼的确明显很多。我迫于现实跟他坐下来,刚张嘴要问他,他就先我问道:“方老板莫得同你说吗?”
我嘴没闭上,眼里先多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