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我的不听劝感到不高兴,她眼光暗了暗,垂下上眼皮,“是。”
衣袖被她轻柔地脱下来,感觉脱下的半边衣服垂到身后,我撇开眼不忍看身上少数柔软的皮肤大大小小的淤青。
少了衣服的保护,空气好像触碰到我的皮肤,加重遍布的痛觉,我咬牙忍耐。
余光看到右后侧伸过去的手,随后听见:“姑娘,要抹药嘞,不安逸您说。”
“我现在就不安逸!”咬牙艰难地说,挤眉瞪向远处,我像要把牙咬碎挤出声音:“最该为我陪葬的是他!”
酸疼的双眼感到无力,微凉的膏体敷在皮肤上,我使劲往裸|露的胳膊上看,她包了纱布的右手在底下托着我胳膊,左手慢慢把膏药抹开,痛感也随之加重。
我呼吸暂停一瞬,鼻孔都跟着嘴巴用力,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地说:“轻点。”
痛觉敏感的皮肤好像没有刚才的压感,快眯上的眼看她手指越发轻柔,耳边跟来她弱小的语气被勒紧缩小,稍快地说:“是。我再轻些。”
抹过药的地方感觉有点凉爽,明显的疼逐渐融入其中,微小的不同我说不出来,只觉得稍微得到缓解,但无法彻底消散。
“老爷。”后侧耳熟的声音听上去很远,我轻微转过头看门外透进来一个低头的模糊身影,书桌后虚化的人渐渐清晰,明显看见他抬头瞥了我一眼,我赶紧回头收回视线,耳朵清楚听他语调平淡:“说。”
“两位姨娘已拾掇妥贴,叫丫头让我问您是否要一起听戏?说好久莫得一起听嘞。”
他不在全是好处,我悄悄望向他,偷看他的反应,见他好像低了下头,冷哼着抬眼朝……我看?
藏着怀疑收回目光,耳朵努力听他给李运的回复。
“不去。”
简单到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我烦躁地闭了下眼,叹了口气。
有些不同的疼搅混了我不好的心情,我侧过头,她正将我的胳膊向下放,低下头轻声说:“手杆儿妥嘞,您手前头放放,当心碰腰上的伤口,会吃痛的。”
她缓缓把我胳膊往前送,我借手臂的余缝看腰侧的深红,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收转头盯着墙上挂的水墨画。
最少十厘米伤口都能看到里面的肉,上药的疼当然更加突出,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刺激我的大脑,我瞬间叫了出来。
“啊啊啊!”眼里的水墨画变得扭曲,我的眼睛一扫而过,对准地上看,仿佛能见水墨残影,内卷的腰背加剧疼痛,依稀听身边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听含有着急的语调:“姑娘!姑娘,你还得吗?”
侧过头眼睛看不清她的脸,我腿支撑不稳,不受控地坐到地上,用膝盖蹭了下眼,缓了不晓得多久,打断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没力气地发出声:“我没事,你你轻一点。”
“是…是。”她的方向传来连贯的微凉,我余光看她手捧小罐子,连连朝我低头,“秋禾轻轻地,准不叫姑娘痛。”
她话语断断续续地说了做不到的保证,猛烈的疼好像告诉我她语气为啥颤抖,都是源于对李玉的恐惧。
应该搞懂了她的想法,我压了压快速呼出的鼻息,悄悄偷瞄他有啥动作,只看见他给手底下的本子翻页。
觉得目前秋禾没有危险,我稳定自己的呼吸,转过头带着轻微的喘息,“你轻点上药就好。”
“晓得……”
她瞬间答应我,膝盖冲我挪,我手握拳不说话。
小小的药瓶对我的伤口倒,我才晓得那股剧痛不是因她手指触碰,仅是里面的药粉洒落,我就哭得像要死了一样。
深黄的药粉落下瞬间,我脑袋宕机,转瞬局促的视线陷入黑暗,疼到叫不出。
侧倒的脑子撞上靠桌的圆凳边,我朝前低下了头呜咽。
“姑娘,再撒一些就得嘞”她话语说得有点含糊,我听不太清,“您忍忍。”
“!!!”
脑子还没转过来,剧烈的疼突然冲击我,我睁大了眼睛,张口大叫喉咙却没发出脑内的惨叫。
“姑娘,这边妥嘞。”
空白的大脑混入她的话,应该过了几分钟,手的触感渐渐复苏,我意识到右手抓着啥硬物,侧过头看,原来是弧形的凳子腿。
手指乏力地摊开,关节内压得满是红痕。
轻缓地动了动发懵的脑袋,我尽量用力地移动目光看她,“我要喝水。”
模糊看她上身前倾站起,我迟缓地说:“等等……衣服,衣服给我盖上,疼。”
披在肩上的衣服隔绝看不见的空气,腰间的疼似乎正在减弱,我头枕坚硬的圆凳,眯眼等她拿来的水。
迷迷糊糊听到李玉吓人的说话声,我想睁眼去看,可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了,随即覆盖的匀速水流声让我放下几分戒备,脖子软地侧弯。
依稀听有人叫姑娘,叫了很多遍。
我抗拒地摇了摇头,可打扰依然没有停止。
“姑娘,水来嘞。”
慢慢想起她叫的是谁,我努力抬起眼皮,逐渐看清前面灰色的衣服,还有她双手端的蓝色花纹茶杯。
茶杯往我眼前推送,虚化的下巴轻动,接着她说:“姑娘,慢些喝。”
嘴唇贴上实体的凉意,我微正了正脑袋,让杯里的水顺畅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