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我进来以后都干了什么,我极慢地转头,尴尬抬眼看向稳步走来的方老板。
“中午好。”说完后几秒,我默默咬牙,皱了皱眼皮,什么缓解尴尬的烂方法!
“…好。”他嘴角稍微有些勾起,停在桌子左边的凳子前轻轻坐下。
他反转一个倒扣的茶杯,放到我附近,提起茶壶,瞥了我一眼,“累着了?”
眼皮开合频次在我不注意时不自觉增加,我不自觉垂眼看圆滑的桌边,慢慢点了下头,“嗯。”
“我说许大姐咋不搭话,原来累了。”康平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了我身后,绕到桌子后边,把抱着的食盒不是很稳地放桌上,“下回你和我说,我陪你慢些走。”
方老板给茶杯倒了茶水。
我仔细一看,七分满。
“热气太过,这茶凉,可为你解解。”他拎着茶壶把手往回收,左手抬到桌上翻转一个茶杯,倒完茶给了康平。
“谢谢。”我拿起茶杯低头喝了起来。
“谢师傅!”康平满是活力地说着,双手穿过食盒两边,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茶杯,举成一个弧形到自己的嘴边,大大地张开嘴。
“昨儿个你咋莫得来?”他斜着壶嘴往他身边的杯里倒茶,放下茶壶,抬眼看我。
茶水没有多凉,可在这种闷热的天里能喝上一口低温的水已经很舒服了。
我吸了几口流进喉咙。
听他问我,我头还是偏低的,只是眼珠往上瞟。
我又往桌前转一点,拿着茶杯的左手搭在桌上,目光漂移地说:“家里有事啊,常顺不是说了嘛。”
“那个油嘴的,他和师傅说你前儿个便晓得昨儿个家里有事。”康平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打开食盒的盖子。
他把木盖拿住立在桌上,身子往前,眼珠转了两转,含笑疑道:“师傅前儿还逗弄过许大姐你,好姐姐,咋不和师傅知会一声哇?”
懵了几秒,我略微歪头,问他们:“常顺这么说的?”
“恩。”方老板眉眼平顺地轻声回答,然后语气轻柔地说:“他说你前儿个忘和我讲,还代你认了错。”
“是嘞!”康平点头像招财猫的爪子,不过——机械崩坏版。可能见我在看他,他把要端出来的盘子又放了回去,“好姐姐,你莫不是莫得听进我师傅的话?”
“不是!”我马上否认。过后理智重回,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纠结得我手在大腿上来回抓。
“莫急,我不恼。”方老板把桌子中间的那盘栗子糕端起放到茶杯旁,手往回收的同时,面看着我,语气尽显柔和耐心地说道:“我只怕你不肯讲实。小事你瞒便瞒了,但若你遭了别人的欺负,不与我言语,我该咋帮你?”
他的话让我感觉心里吹进一缕暖风,
可温暖过后却觉得闷。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对我好,我开心,但开心里还有心虚。
我不止瞒了他一点小事,我的行为分明就是欺骗。
“不用帮我。”我手在大腿上用力抓着裤子,低头回避他的目光,沉闷地说:“我能一个人解决。”
当时饭馆那么多人,他一定听说了。
可是那王八蛋看样子不是他能解决的,我不能让一个很好的人跟我一起倒霉。
但,这真是我拒绝的原因吗?
我很想有人为我撑腰,就像那些小说一样,会有天降神兵为我保驾护航。
可是,骗对我好的人我很心虚啊。
“你自个儿解决?”他低眉浅笑,眼里散出柔光,眉尾轻微上挑,轻笑地问:“常顺早你在食来客做活,他要抢你的活计,你争得过?”
“抢?”疑惑的语调从我嗓子里随着我的话跑出。我想了想,回过味,试着问他:“你认为常顺在抢我的活?”
他弯眼无声一笑,左手端起茶杯,轻抿。
我笑自己脑补一出大戏,没想到是两个剧本。不过也不能让常顺背这个锅。
扔掉脑补过度的尴尬和羞耻,我手摁在裤子上,身体向前,和他说:“你误会了,他真的是想帮我。”
“哦?”他目光像在观察,含柔光的笑没有消退,似乎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如此说,你前儿个真忘了与我说?”
轻松玩笑的语气好像真不在意,可是他又那么问,搞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有!”我摇头否认。
短暂思考过后,我手抓着裤子,低头看杯里的青色茶水,有点心虚地说:“前天下午有人在饭馆吵起来,我不小心被误伤了,常顺才想帮我的。”
这个谎我不想撒,我能感觉他特别信我,骗他我真的很愧疚。
而且……我真的很心虚。
“可请过大夫?”他语气听上去有些许严肃。
余光看从桌前绕过,现在立在身边的淡绿长衫,我点了点头,“嗯。张大夫帮我看的。”我依旧没面对他的眼神。
他的手搭上了桌边,我看到淡绿色的长衫下身膝盖的部分渐渐凸起,侧边的分开逐渐变大,他的脸渐渐下移到我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