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兄台是何方人士?我与温兄正在交谈,如此贸然打断,实非君子之德。”
温舒苒察觉到气氛不对,也站起身。
昨晚还好好的,今日赵贪这般神色,实在有些令人不解。
青年并未理会那一介白衣书生所言,收回青玉佩,只是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你就这般防备于我?”
温舒苒迷茫。
她不都说了,不认识这华贵物件儿,怎的青年还在自说自话?
她略一思索。
已知,赵贪先前对自己的态度确实很不一般,即在外貌上,自己和他某位故人相似。而那青玉佩应当不是今早才被找到的,丝涤很新,一看就是特意换过,也就是说,赵贪实则一直将其妥善保管。
温九着实爱惜她那玉佩,穷困潦倒之时都并未选择典当,若不是阿稻将其窃走,如今的她估计还能有所凭靠。
这一过程落在他眼中,便是沉默。
季泽皱眉,忍不住道:“大庭广众之下,兄台若是继续无礼生事,我便要叫衙役了。”
按照子稷先前的意思,传家玉佩这一说辞是温九这么告诉他们的,街坊邻居只知“他”是当年战乱逃荒而来,并不知晓“他”是如何沦为乞丐的。
而至于赵贪是如何得知这青玉佩与她有所关联——她并不觉得能替她吸引黑衣人监视火力的四个小孩会背叛自己,应是阿稻又到处宣扬了。
若那缥缈虚幻的可能性成立,便是温九昔日丢的传家玉佩竟就是赵贪手中这个,流落在外数年直至被寻了回来,而赵贪识得青玉佩的原主人。
赵贪还在查她。
于是她挡在季泽身前,回答:“是。”
市井小民本应明哲保身,但她可是根正苗红的新时代接班人,这口恶气不出不快。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温舒苒并不在意原身有什么样的家境背景和情感纠葛,如今是她掌控着这具身体,也是她依靠自己的知识与能力带着原身圣心泛滥收养的几个小孩过上了温饱日子。此前这位所谓的达官显贵对温九的存在不闻不问,现下也不知准备演什么戏码,忽然又来控诉她的负心薄情。
周围客官纷纷侧目,赵贪垂眸,却是甩袖而去。
“温兄,你识得此人?”书生被忽视了许久,难得愤慨,“我见他穿着不俗,本以为是位儒雅名士。”
温舒苒拉着他坐了回去:“你应也识得,他是赵贪。”
他一拍桌子:“好啊!竟是那无耻狗官!”
顺嘴骂完,季泽才反应过来:“他?赵贪?!”
她支着下巴为那刚刚晾得半干的毛笔重新蘸墨,语调颓颓:“是啊,清和兄方才为我仗义执言,若是因此落榜,我定会为你负责的。”
季泽反倒安慰她:“不过再考一年,无碍。”
想来是这平江县贪污腐败状况早已传入京城,以小见大,周围几个府州也并未幸免。这次赵贪砍了不少官员,监考府试的重任便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据闻此举也引得朝野议论不已,说这赵贪是特意去挑选自己的心腹班子的,毕竟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员知根知底、最是忠心。
温舒苒照着那《三字经》抄了一段,准备带回去当教材,不打算再理会这些与自己人生发展无甚联系的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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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剩菜不多,她一边胳膊夹着卷纸,难得从攒动的人头中抢上了一煲还有大半的腌笃鲜。
李二狗又扯着嗓子叫唤:“掌柜!姓温的他把锅也抢走了!”
“锅又不值钱!”温舒苒不胜其烦,也扯着嗓子和他对吼,“掌柜!我先走了!明日再来还你的锅!”
赵贪最近虽是日日管饭,但凭今日这出,难保不会和她彻底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