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公子知道!”
楚荍放下车帘前又一次嘱咐。
“我明白。”夏时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同时也关心道,“你回去记得擦药,要把淤血揉开,不然要多疼好几天。”
“知道了,多谢。”说完,楚荍放下车帘。马蹄声悠悠响起,不多时,马车就已走远。
高高的宫墙之下,夏时拎着灯笼走在回宫苑的路上。他伸手裹紧自己的衣领,秋夜越来越冷,他呼出一口寒气,看来马上就要入冬了。这样想着,他加快自己脚下的步伐,公子肯定等急了。
正等他走到殿门口时,恰巧碰到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小孟冬——大王身边的内侍。这两年,他在大王身边的位置越爬越高,已经是大王跟前的红人了。
“夏总管。”孟冬停下脚步,笑呵呵地跟夏时行礼打招呼。
“孟管事。”夏时也停下来回礼,有些疑惑地问:“怎么这会儿来这边了,可是大王有传召?”
闻言,孟冬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刚刚大王要我去传召,胡美人和小公子三个月内不得出宫苑半步。我从那边回来,离这边也没几步,便想着过来告诉公子一声。”
“原来如此。”夏时了然地点点头,又露出一些恰到好处的疑惑,“今日这么晚了,大王怎么突然要禁足胡美人和小公子?”
“那我就不知晓了。不过大王在姑姑一走就下了命令。”
大王在楚荍一走就下了这个命令吗?可为什么楚荍出去的时候却是那副狼狈的模样,还不让他告诉公子?夏时百思不得其解,楚荍告诉他的,和现在他看到的,完全是相反的两件事。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用向公子解释太多以免露馅了。
“此事多谢孟管事告知,天色已晚,我就不远送了。”
“留步,留步。”孟冬边往外走边笑着说。
等到孟冬走后,夏时迅速进殿告知扶苏此事。
“禁足?如此突然?”
扶苏放下手中棋谱,也像夏时一般不解。
闻言,夏时也把孟冬的话重复一遍。
“在姑姑走后?那可知道父王和姑姑聊了什么?姑姑为什么直接出宫了?”
夏时摇摇头,“府里有人来接,说是有些急事要处理。”
奇怪?扶苏想,在棋盘上落下手上的黑子。
棋盘之上,白子已被黑子团团包围,剩下几口气也不过苟延残喘。胜局已定。
昨日姑姑已经回府处积压的事务,直到今晚才有进宫。若有急事要处理,姑姑便不会今晚进宫去见父王。
所以,姑姑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扶苏将棋盘上被团团围住的白子取出放进棋盒。莹润的玉石棋子从空中落下互相碰撞发出叮咚作响的乐声。
父王又为何在今晚突然禁足胡美人和胡亥?既不是在昨日他回来之后,也不是在三个月之前回咸阳之时?
不过这些疑惑,等明天见到姑姑就都迎刃而解了。倒是不急。
扶苏的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收拾棋盘上的残子,开始摆放棋谱上的下一局残局。
夏时沉默地站在一旁侍手而立。初秋的围猎他没去。大王回咸阳没有带着公子回来,知道公子出事的那一刻,他恨不得飞到雍城去照顾公子。在心里不停悔恨他为什么没有跟着公子一起去。如果他跟着公子去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一直折磨了他三个月,直到看到公子平安归来。
不知为何,公子明明只去了三个月雍城,他却感觉公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公子,和年轻时的大王更像了。
翌日中午,楚荍又被召进宫。
“参见大王。”
嬴政见楚荍要跪下行礼,一挥手打断她,一旁的宫人适时给楚荍搬来凳子。刚刚她走进来那蹒跚的样子,他那里还会让她再跪。
“多谢大王。”楚荍再次行礼。
见她这幅局促的样子,嬴政不免有些好笑,明白她肯定是知道胡姬和胡亥被禁足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