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完全不知自己已然化身“神秘得宝人”——而在流言中,她或为修为莫测的邪修,或为魅惑众生的艳妖,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就像她得到的宝贝一样神秘。
就在有心人在偷偷打听“神秘得宝人”的下落时,而云端则在隆源当铺的库房里做贼!
她在找一副古画!
库房里,三面墙都立着顶到屋顶的货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的匣子,挂着以天干地支序号为标记的布条。当中的地上也堆满了巨大的木箱,每个木箱足有三四尺高,能陷进去一个成年人。箱子里也堆满了各式盒子——毫无疑问,都是当品。
云端翻得灰头土脸,心烦意乱。眼见天就要亮了,当铺的伙计就要来当值,而她翻了一晚上却毫无收获,心火不由蹭蹭直冒。
方秀才说他家那副古画值钱得很,不然也不会在他赎回后拿到的竟是假画——定然是当铺昧下了真画!可既然是值钱货,却怎么找不到呢?隆源当铺拢共有三间库房,只有这间库房里的当品都是上等货。
云端又打开一只大木箱,冷不防被迎面扑来的霉湿味刺激得鼻子发痒。她用力忍,还是没忍住,只得把头捂在怀里悄悄打了个闷声喷嚏。
好难受啊!
唉,要是没找到那幅画,方秀才会不会又去上吊啊?
又!
其实,云端有点儿烦方秀才。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天抹泪地上吊——不就是祖传古画被调包了嘛?又不是绝路,总有办法,上吊顶个屁用!
可谁叫她爱管闲事呢?
三更半夜见人上吊,总不能视而不见罢?这不,为了不让方秀才“又”上吊,她只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一定给你找回真画!”
大话说出去了,怎能言而无信?
说来,方秀才的确挺倒霉!
祖上的荣华富贵,只儿时从父亲的絮叨中听了不少,却一日都不曾享受过。父母先后病故后,他守着两间破屋,靠给街坊小孩授课度日。
春上一场寒流,击倒了单薄瘦弱的方秀才。那段时间,不少人都生了病,一时间,从郎中的出诊费到药铺的药价,都翻了一番。方秀才家底微薄,只吃了两贴药,就将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用得精光。无奈之下,只得拖着病躯去隆源当铺当了祖上传下来的一副古画。
那是真正的古画啊!他爹说,当年分家时,祖母见小儿子分的少,心疼不过,偷偷将那画塞给小儿子做补贴。
却恨当铺那起子小人有眼无珠,竟只肯出二十两银子——若是死当,倒可以再加五两。
啊呸!
靠着二十两银子,方秀才终于熬过了那场大病。后来,又应聘做了一家富商的西席。
方秀才肚子里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东家挺满意。他攒了三个月,又预支了后半年的束脩,凑足二十二两,兴冲冲地往隆源当铺去赎画。过程很顺利,当铺痛痛快快地收了银子,将画交给他,又写下结清票据,客客气气地送他出了当铺的大门。
心满意足的方秀才回家头一件事,就是将画卷供在老爹的灵位前,上香祷告:“爹啊,儿子没给您丢脸。看,祖传的画赎回来了,您老大可以放心。”
他心里挺高兴,甚至于,还奢侈了一把,叫邻家小子跑腿帮忙买了街口严婆子家的羊肉面,并一角甜酒。酒足饭饱,方秀才昏昏睡去。半夜里,他忽然惊醒,举着油灯手忙脚乱地打开画卷。
这一看——额滴个神呐,天都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