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谷,流峡派,野竹攒石,翠色波深。成自保突然停下了脚步,凝神静听。忽而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近期劳神费力,过于草木皆兵了。
“掌门师弟,是我。”成自保敲门道。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句虚弱的回应,“师兄,请进”。
喂木维慈喝了药,成自保才说道:“请帖已经全部发出去了,你好好养着,莫要担心。”
“多谢师兄。”木维慈闭着眼说完这句,似乎体力不支,又要昏睡过去。
成自保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只希望他能撑到掌门大会那天,亲手将掌门印信交给接班人。
成自保关上房门,刚转身就被一个年轻人给撞上了。
“啊!成师伯!”陶李噔噔后退两步,垂首立正,等待挨批。
成自保眉毛一拧,正想教训他莫要如此毛躁,突然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怀里抱着什么?”
“啊,哦,掌门说想看看书,所以我就去藏书阁挑了几本,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陶李说着,就把书举到成师伯面前。
成自保扫了一眼,“嗯,有心了。陶李啊,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你了。你入门最晚,掌门心中觉得愧疚,所以才留你在身边陪伴,想着有机会多指点你一二,你要好好珍惜。”
“多谢师伯。”
成自保来到演武场,弟子们正在练功。
“师兄,你来啦。”杨志诀招呼道。
“杨师弟辛苦了。自从掌门师弟病倒了,这教导弟子的责任都是你扛起来的。我作为师兄,惭愧啊。”
“我不辛苦,成师兄打理门派事宜才辛苦。”杨志诀说道。“我看这几年招收的弟子素质还可以,有几个根骨不错,是可塑之才。只是这一代的年轻人多少有点娇生惯养了,毕竟他们生在和平年代,没有什么危机感,不像我们年轻时候,外有贼寇,内有魔教,整个江湖同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每天就像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成自保笑起来,“我们年轻时候浴血拼杀,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有个安稳日子么,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
“师兄说的对!还是你看得透!哈哈哈!”杨志决豁然开朗。
“师伯,师叔。”
“哦,是清图啊,这次回家省亲还顺利吧?”成自保说道。
“多谢师伯挂念,一切安好。”胡清图恭恭敬敬回道。
“那就好。这次大会提前了,还有一个月,你准备准备。按照惯例,候选人不仅要接受同门师兄弟的挑战,还有来访的宾客都可以发起挑战。”
“多谢师伯提醒,我记下了。”
“还是你懂事,知道大会在即就早早回来。不像你小妹和景临,竟然说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杨志决叹气。
“清莜难得出去一趟,多看看也好,涨涨见识。就是景临,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放弃竞选了,着实有点儿可惜。”成自保说道。
“其实景临那个孩子……”杨志决转头看到胡清图还站在一旁,立即改了话题,“清图啊,你刚回来,先去看看你师傅吧。”
“是,清图告退。”
待胡清图走远了,杨志决才继续说道:“景临那个孩子,根骨不错,又是掌门师兄的第二个亲传弟子,按照资历他是最有优势的,可惜了就是胸无大志,整天就想着儿女私情。”
“清图天资也好,就是还太年轻,平时过于冒进了些。他出身不错,一向很有自信,想必多磨练几年也就沉稳下来了。”
“要我说,最可惜的还是那个孩子,不论是天赋还是性格,若是他还在,这下一任掌门之位必是他的。”
“是啊,那个孩子,走的时候才十九岁啊。”成自保抬头望天。
*
“小花,勉勉。”钟问策在演武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钟大哥!”吴勉勉伸手招呼着。
“阿策,你的听力恢复了吗?”凌霄低声问道,他知道钟问策肯定会来参加流峡派的掌门大会。
“一半吧,不碍事了。”钟问策笑笑。
凌霄眉头一皱,“如果我在的话……抱歉,火药的线索断了。”
钟问策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辛苦了,小花。往好处想,他们做的越多破绽也会越多,总不见得次次都处理得那么干净。”
吴勉勉一看凌霄的样子,就知道他十分自责,赶紧拉住他的手摇了摇,“这留云谷我还是第一次来,还挺气派啊!”
钟问策转头看了看四周,感叹道:“是啊。这流峡派的木掌门当年可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二十多年前他曾协助朝廷抗击蛮夷倭寇,连同几位轻功了得的侠士深入敌营打探消息,获得重要情报,可以说对战争的胜利有金石之功。十多年前他接掌了流峡派,又带领江湖正道同仁抗击魔教。据说那场大战历时半月,死伤无数,木掌门力挽狂澜,终是邪不压正,一举剿灭了魔教。自那一战后,木掌门和流峡派名声大噪。可惜,他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才召开这个掌门大会的么?他们流峡派真奇怪啊,怎么不直接指定接班人呢?还搞一个大会,也太麻烦了吧!”吴勉勉接话道。
“有能者居之是流峡派的传统。当年木掌门也是经过比试后从一众师兄弟中脱颖而出,接手了掌门之位的。”凌霄说道。
“请问……”一个少年走到钟问策面前,“可是洄溯阁钟阁主?”
钟问策朝他一笑,“正是。请问小哥怎么称呼?”
“……哦,我叫陶李。”陶李被眼前之人的笑容晃了神。来之前师傅对他说就找最漂亮的那个男子就行,他本来还想一个男的能漂亮到哪儿去,结果……江湖果然很大啊。“钟阁主,我们掌门有请。”
钟问策朝凌霄使了个眼色,就跟着陶李往内院走去。
“木掌门认识钟大哥?”吴勉勉问道。
“对,认识二十多年了。”
“啊?二十多年?那岂不是钟大哥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凌霄笑起来,“是啊,听说木掌门还抱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