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郁氏、文氏三人,本就是秀女之中较为轻薄无状者,其余的秀女或是性情宽厚,与世无争,或是乖巧聪慧,不愿招惹是非。故而虽然未必没有类似的嫉妒之情,却也不会大剌剌地宣诸于口,听见邵氏等三人说话,也不敢上前兜搭,纷纷当作没瞧见,各自回去精心准备花宴了。
而这厢娉姐儿忙着指点乔沐锦与林氏赴宴时的注意事项,根本无暇关注邵氏等人的恶意,否则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要当面给三人难堪的。
娉姐儿天生性热,爱憎分明,若是意气相投,恨不得为对方两肋插刀;若是看不顺眼,便处处不假辞色。如今她既然真心与乔沐锦结交,便也半点没有藏私或者挖坑的念头,原原本本将参加宫宴的注意事项尽数说了,又提点二人:“听女官的意思,桃花宴是由岑姑姑主持的,皇后娘娘未必会出面,其余的娘娘们也不会到场。所以我们选衣裳时不必刻意避开娘娘们的喜好,只消得挑选能让各自出彩,又不逾制的衣裳即可。不过也要注意着,这夭桃园我原也去过一回,记得里头除了种植寻常的粉桃花,还有几株碧桃,除非自信颜色压倒桃花,否则穿衣裳还是避开粉色和白色、红色为妙。”
林氏闻言,大为受教,忙笑道:“多谢殷姐姐提点,只知道桃花皆为粉红色,没想到还有碧桃,若不是姐姐,我就打算穿那身绛红色的夹袄了。”
娉姐儿抿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区区小事,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只是近几年皇家设宴都不在夭桃园,也不知道里面的植株有没有变化,若我说得不准,妹妹们可别恼了我才是。”
乔沐锦又追着她问道:“姐姐方才说的‘避开娘娘们的喜好’,又是怎么回事呢?”
娉姐儿便答道:“宫里的娘娘穿衣,各有各的喜好,似皇后娘娘,正式场合总是要穿明黄色翟衣的,又如贵妃娘娘,绛紫最能衬托出她的贵气。倘若在有娘娘们出席的场合,身上的衣裳与娘娘们撞了颜色,既显不出自家的独特,也容易引得娘娘心中不快,故而也要小心注意着。”
乔沐锦咋舌道:“这还了得,宫中总也有十来位娘娘罢?若每位都要避讳着,也没有颜色衣裳可以穿了!”
娉姐儿被她逗得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促狭鬼,专爱说俏皮话。”又指点她:“实则也不是每一位娘娘都需要避讳——有的娘娘性情宽和,并不会计较你穿着是否得体,有的娘娘人微言轻,即使真的与之撞色,也不会为难你。所以实际上需要注意的,也就是位份较高的几位贵人了。”她想了想,又笑起来:“皇后娘娘最是温和怜下,从不肯为难人的,每回人多的场合,她总是穿黄色系的衣裳,也是方便外命妇们避嫌。至于妃位上的其他娘娘打算穿什么衣裳,就须得小心地向她们宫里的人打听了。”
乔沐锦连连点头,又缠着娉姐儿追问皇后或是岑姑姑喜欢什么性情的女子,是活泛些还是庄重些更加讨喜,娉姐儿少不得又将几位贵人的性情略略描述一番,以酬谢乔沐锦多日来的殷勤热络。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的正日子,宴会设在巳时正,可最勤谨的秀女卯时就起来仔细梳妆打扮了,一时间偌大一个储秀宫,处处充斥着脂粉香气。等到巳时,众人齐聚夭桃园,园中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几乎叫满园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娉姐儿心知自己必然雀屏中选,故而不似别的秀女卯足了劲儿表现自己,倒是平心静气。早晨辰时起身,照例关怀了一下婷姐儿的情绪,略梳洗一番,这才去隔壁寻了乔沐锦,相携前往园中。
果如娉姐儿所料,皇后本人并没有出面,由岑姑姑主持场面,命众秀女不必拘束,随意赏玩园中景致。不过夭桃园中,几乎每十步就有一位宫人侍立,想必在为秀女们提供服务的同时,也充当着皇后的眼耳喉舌,关注着众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