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娉姐儿与婷姐儿的规矩虽然不能说是无可挑剔,但平心静气说句公道话,两人在一众秀女之间却也的确算得上鹤立鸡群了。
毕竟一同参选的秀女,多是平民出身,少有的几个小官之女,虽然读书识字,举止之间却总带着小家子气,不似娉姐儿与婷姐儿这等大家闺秀,天然一段端庄态度,又得了庄先生、钟先生长达半年的教导,自然不同凡响。
入了终选的秀女,得以在储秀宫暂居。储秀宫占地开阔,前殿的东西配殿养和殿、缓福殿,均为面阔三间,后殿丽景轩面阔五间,东、西配殿分别为凤光室、猗兰馆。借着殷太后的东风,娉姐儿与婷姐儿便占据了丽景轩中间环境最好,视野绝佳的一间。
因着万寿节可巧在三月底,约摸终选也是在万寿节前后。今岁又是崇文帝二十五岁生辰,算是个逢五的小生日,非但盟朝内部有盛大的庆祝活动,周边交好的邻国也都会来贺。二月份京城的驿站就陆陆续续住满了,如今到了三月,更是热闹无比。各地的臣属也纷纷悉心寻觅种种珍稀之物,快马加鞭送入京城之中,以求为崇文帝的生辰增光添彩。
可惜婷姐儿对这一切繁华都无甚兴趣,听娉姐儿说起京城的热闹,又道:“可惜如今人在宫中,竟不得一见,若是在家里,倒是可以央着爹爹带我们上街,开开眼界。”婷姐儿也不过淡淡回了一句:“真是可惜了。”心里想的却是,姚氏将自己姐妹二人送入宫中,选秀前前后后也要将近一个月的辰光。就算自己和姐姐仗着一层亲戚关系不必从初选开始受苦,也总要耽搁许多时日,也不知姚氏是如何跟大房解释两人的突然“失踪”的。
娉姐儿虽然好奇各国使臣的风采,但她最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选秀之事上,每每念及十岁生辰时得到的“鸾命”批语,她就不禁心潮澎湃,觉得妃位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为了实现夙愿,总要做好准备工作。在姚氏的仔细打探,以及庄先生、钟先生半年来闲话时吐露的只言片语的帮助下,娉姐儿对后宫之中如今的境况,心中也自有一本账。
抛开立场迥异、素来不和的两宫太后不谈,单说崇文帝的后宫,顶层可以说是三足鼎立:皇后周氏向来与殷太后走得极近,虽然才干、容貌皆是平平,却以孝道治理后宫,育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贵妃许氏乃是许太后娘家侄女,聪颖干练,膝下亦有一子,算是后位的实力竞争者;贤妃姜氏,虽然没有两宫太后的照拂,却颇得皇帝欢心,育有皇长子,原本也是竞争凤座的人选,前些年却不知怎的,渐渐失爱于君,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东山再起的迹象,暂时不足为虑。
细数起来,这是崇文年间的第三次选秀,崇文帝并非重色之人,五年一选,每次也不过选五六名妃嫔入宫,这十余年间又有妃嫔陆续犯事失宠或是身故,是以宫中有位份者不过寥寥十人。
除开这“三巨头”,余下的妃嫔,娉姐儿也略有耳闻,诸如僖嫔之端庄、丽嫔之美貌、桑昭仪之开朗、夏婕妤之解语、严美人之势利、白淑女之妖娆,如此种种,悉皆被她记在心中。
当然,如果真的顺利入选,在后宫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资历、位份之间的区别有如天堑,即使娉姐儿坐拥无上美貌和裙带关系,一时半刻想要和上述人等斗个旗鼓相当,仍旧是天方夜谭。
娉姐儿深谙循序渐进的道理,倒也没想着一蹴而就,是以此番她便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其他秀女身上,毕竟她们才是最直接的竞争者。唯有杀出重围,成为本届选秀的佼佼者,才有资格、有希望和其他资历更老的妃嫔较量。
因此暂居在储秀宫的时日,娉姐儿一直留心与其他秀女结交,倒是将亲生妹妹的情况放在了其次。在娉姐儿看来,婷姐儿再不愿意选秀,成为崇文帝的妃嫔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既然难以转圜,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不若等她自己慢慢想通了,自己解开心结。
当然,身为姐姐,娉姐儿待婷姐儿,也不可谓不用心了。即使婷姐儿没有那么懂事,无法领会姚氏的一番苦心,并不认同母亲和姐姐的安排;即使婷姐儿口出恶言和自己大吵大闹,停止冷战了依旧貌合神离,娉姐儿也不会认真和她计较。婷姐儿消极对待选秀,平日里总是闭门不出,偶尔秀女之间有什么活动,也总是称病,娉姐儿也不会苛责,而是默许妹妹独自调整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