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余氏犹豫着问道。
谢太太答道:“顾氏和我们住在一块的时候,表现得一向得体,挑不出半点不是来。管家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沾染,并不跟她大嫂争抢——也正因她晓事,我瞧着祝氏原本待她有几分戒备的,如今一年多过去,已经亲热了许多,妯娌之间倒是处得跟姐妹一般。或许,也未尝没有同情的成分,祝氏自己和丈夫十分恩爱,见到顾氏这个失意人,自然会怜悯同情。”
“当然,顾氏只是不争不抢,并非提不起来,后来分出去过活,几回上门看他们,见顾氏将小家打理得清清爽爽、整整齐齐的,可见是个能干的主母。我出门同官太太们交际的时候,几个翰林院老大人的内眷,说起顾氏来也是赞不绝口,都说我们家济之娶了个贤内助,可见她交际上也很干练。”
“至于他们房中之事,儿子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管得了呢?我不管,他就不进顾氏的房;我管了,他就去磋磨顾氏,你叫我如何呢?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不闻不问的好。如今山高皇帝远,他们自己住在京城,谢载盛晚上睡在何处,我是半点都不知道,也懒得管,也不敢管。反正只要他不去眠花宿柳,我也都随他!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打发身边的老妈妈仔细看过,顾氏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真正的女儿,并没有被谢载盛收用过。知道他不曾宠妾灭妻,我也稍微宽慰些,见到亲家太太的时候,心里不那么虚!”
余氏有心安慰,却张口结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才轻声道:“怪不得盛哥儿成亲快两年了,却一点好消息都没有。瑜姐儿比他晚成亲的,如今已经有喜了……”
谢太太倒是自己开导起自己来:“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小畜生自小有主意,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如今只盼着湘灵这个好孩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能够把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给焐热了、焐软了。”
余氏也一下子找到了话头,忙道:“正是呢,你也别太忧心了。盛哥儿只是主意正,又不是什么狠心人。他只是脑子里一时拐不过弯来,等再成熟些,也就好了。顾氏这样贤良淑德,几年如一日地对他好,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一定能明白过来、回心转意的。”
谢太太便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我在你这儿已经盘桓了许多时候,得赶紧去找你弟妹说一说谭家的事了。好妹妹,你赶紧打发人拧块帕子来与我擦脸,再借你的妆奁一用,免得我这样蓬头垢面地出去,被你家里人瞧见了,连带着笑话你!”
余氏见姐姐有闲心说俏皮话,便知道她没有被家里的烦心事击垮,略微放心了一些,赶紧打发心腹取了巾帕、银匜和妆奁过来,亲自服侍着谢太太净面匀脸,又送她出了寸心堂,目送她一路往西府去了。
谢太太在物华堂倒是没有盘桓太久,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又到东府去和众人告别。余氏见谢太太脸色十分古怪,便拉着她问了两句。谢太太直摇头,余氏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弟妹竟没有答应么?”谢太太点头道:“正是呢,我才说明来意,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虽然态度和悦,措辞也很客气,但拒绝得十分干脆。我倒是被吓了一跳,又劝了她几句,她只说是丈夫的意思。”
余氏忍不住问道:“今日二弟在衙中当差,并不在家,她如何就说是二弟的意思了?”谢太太解释道:“倒也不是她擅专,说是你们二娘子、三娘子的及笄礼上,谭家世子夫人给娉姐儿的礼太重了些,被他们咂摸出滋味来,夫妻俩便商议了一番。你弟妹的的确确是得了丈夫的吩咐,才回绝我们的。”
余氏道:“我还当以谭家的门第、家私,便是不看世孙本人的人品,她也会喜欢得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