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她没有正眼看对方,所以刚巧错过了来人脸上的惊愕。倒是那年轻媳妇看见丈夫眼中一瞬间流露出的震惊,以及一抹莫名的怜惜与伤痛,不免有些错愕。
娉姐儿说了半天,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情也更加焦躁,半晌没听见对方回话,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不成这位和他媳妇一样,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告罄,马上要不顾男女之防,转过去打量对方的脸色时,一道熟悉的,带着调侃与笑谑的声音响起来:“殷宜娉,你怎么那么蠢,走个百病都能走丢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落在娉姐儿耳中,却觉得如雷贯耳,她惊得跳了起来,一下子转过来,瞪着那张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脸,愕然道:“谢载盛?”
谢载盛拿扇柄敲了她一下:“没大没小,叫表哥。”
娉姐儿摸了摸被敲痛的脑袋,本能地想要和他斗嘴,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自从谢载盛没能践诺,两人便再也没有相见了。无论是他高中进士,还是与顾家娘子成婚,甚至是谢握瑜出阁成亲,娉姐儿都没有到场,甚至没有过问。对外的借口都是冠冕堂皇的,彼时殷家事忙,连长辈都没有过分关注谢家的喜事,更何况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
她甚至不曾思考过,两个人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或许在她心中,两个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相见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再相见,竟来得如此迅速,又如此尴尬。毁约弃诺之后再见本就够尴尬的了,为何偏生还是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是一如往昔,可好像又物是人非了。
娉姐儿忍不住看了那年轻媳妇一眼,此时虽然没被互相引见,但她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定然是谢载盛房师顾翀之女,谢载盛的新婚妻子,也是她的表嫂顾湘灵了。
说到引见,娉姐儿又奇怪起来,都这会儿了,谢载盛怎么还不为两人引见,以他的脸皮,难不成在新欢旧爱之间,还会尴尬不成?
正觉得奇怪,她已经被谢载盛一把拎了起来,三两步走出了人流,到了边上一个僻静些的角落里。
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这么荒唐,未嫁表妹的手,也是说拉就拉的吗?娉姐儿尴尬极了,好在谢载盛还没荒唐到没救,一边拉着娉姐儿,另一边也没忘了妻子,一左一右,将顾湘灵也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娉姐儿见谢载盛还不引见,只好发挥自己的交际才干,主动化解尴尬,朝顾湘灵笑了笑:“这位就是表嫂了罢?”
顾湘灵未及答言,不远处又走过来一个高挑俊秀的少年,冲谢载盛道:“济之,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害得我找了许多时候,若不是你生得高些,我险些……”
他一面走一面说,及至走到近处,娉姐儿已经看清了他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