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顺着婷姐儿的话思忖了一会,才迟疑着猜测道:“姑娘您的意思是,谢太太同大太太没有看中二姑娘,所以不打算向咱们家提亲?”
婷姐儿道:“非但姐姐,便是我,她们也都看不中。否则,昨日商议定了,便是官媒人被绊住了脚没有登门,至少今日里大伯母也要向娘露出口风了。”
朝雨想了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如此,二姑娘一番想望,只怕要落空了。”婷姐儿嗔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姐姐也未必看得上谢载盛那个登徒子,否则这几日她很该哭哭啼啼的,哪里能这样洒脱。”
朝雨笑道:“不是奴婢褒贬主子,也就是私底下才同姑娘说一句:这二姑娘固然蕙质兰心,可比起您来还是差着一些。许是二姑娘没能见微知著,还眼巴巴地盼着媒人登门呢。”
婷姐儿摇头道:“你也别把姐姐看得太小,我告诉你,这门亲事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只怕姐姐知道得比我们更清楚——你以为谢太太登门那一日,姐姐突然溜出回事厅,是干什么去了?”
那一日不是朝雨在婷姐儿身边侍候,她倒是真不清楚,想了一会儿,才愕然道:“您是说,二姑娘竟这样大胆,跟进寸心堂去偷听了?这……这要是被两位太太知道了,可了不得!”
婷姐儿斜了她一眼,悠悠道:“这都过去一天了,不是平安无事吗?否则大伯母见到姐姐,总会露出几分尴尬。我都说了,你别把姐姐看得太小,论谋定后动,思虑周全,她或许不如我;可人情世故、察言观色上啊,我还真不如她。”
朝雨便低眉敛目地听训,可心中终究有几分不服。又冷眼观察了一些时日,一旬过去了,一月过去了,数月过去了,谢家果然没有派人提亲,娉姐儿和余氏也都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无论是事情的走向还是众人的表现,竟都和婷姐儿所料不差,朝雨这才心服口服。
到将近年底的时候,娉姐儿、婷姐儿收到了谢握瑜的来信。
自从三家庆功宴上匆匆一面至今,谢握瑜与殷氏姐妹已有数月不见,连鸿雁传书都少了,说是忙着绣嫁妆——本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不过姐妹二人添了心事,便觉出不同的意味来。
婷姐儿私底下亦曾同朝雨议论,猜测谢载盛为了求娶娉姐儿,在谢家闹出的动静不小,谢握瑜肯定是知情者,这才无法面对一块儿长大的两个手帕交,借着准备嫁妆的由头躲了起来。
不过今日收到信件,婷姐儿才知道自己料错,谢握瑜应该对此事一无所知,否则也就不会在信中大大方方地谈及她二哥的亲事。
十二月初,谢家行了纳采之礼,正式向密云顾氏提亲,十二月廿三这一日,潭柘寺的高僧送回了名帖,占卜的卦象是上上大吉,宣告问名礼的圆满结束。
至于这桩亲事的男女双方,自无须赘述了。男方自然是密云当地的名门世家谢氏宗房二郎,春风得意的少年亚元谢载盛;女方则是谢载盛房师顾翀的嫡长女,闺名湘灵。
两家门当户对,又是郎才女貌,说来也是一段佳话。一则亚元郎迎娶了房师的女儿,底下少不得有一段慧眼识荆、榜下捉婿的美谈;二则谢载盛的祖母亦出身顾氏,两家本就联络有亲,如今更是亲上作亲,成就好事。
谢握瑜落笔之处,对这位未过门的二嫂似乎颇多推崇,若是知道谢载盛与娉姐儿之间的一段公案,断然是不会如此遣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