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握瑜笑道:“我们娉丫头就是这样心急!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吩咐到厨房里,那些管事的妈妈们难免又要忙乱,准备得也未必齐全。况且明日还要上学,今日晚上若吃得久了,夜间难免为了消食而晚睡,次日上课也没精神。依我看,不若等下一个休沐日,叫上松表哥一起,大家热热闹闹,又吃又玩,累了就狠睡一通,岂不惬意?”
娉姐儿连声赞道:“好姐姐,还是你想得周全。”婷姐儿也笑道:“若是叫上大哥哥,那也不能漏了盛表哥,否则大哥哥一个人又要束手束脚。好哥儿也要一块叫上,便是不叫,他闻着香味也是要过来的。既叫了好哥儿,也不能漏了……”说到此处,她蓦地收了声,有些犹豫地看向娉姐儿。娉姐儿神色如常,接话道:“也不能漏了娟姐儿,几个兄弟姊妹凑在一处,既热闹,又亲香。”
婷姐儿便露出欢容:“正是这个理儿呢。”又朝谢握瑜眨眼睛:“那盛表哥那边就有劳表姐相邀了。”谢握瑜笑道:“该不会你们想让我空口白舌地叫他罢?那可不成,你们得正经写个帖子……”一面说,一面忍了笑,“婷丫头写字,娉丫头作画,再洒上花露……”
话音未落,娉姐儿便满面绯红,扑过去捂她的嘴:“小时候的糗事,你还翻出来取笑我们!”谢握瑜笑得直不起腰来:“当年这事儿,我大嫂子见了,还当是哪家的小娘子要与我二哥鸿雁传书呢,倒是紧张了一回,后来知道是两个小姑娘,也笑得了不得。”
回想起过去办家家酒的阵仗,娉姐儿与婷姐儿两个当事人也不禁莞尔。众人笑闹了一阵,眼看将要到下午上学的时候,便留了婷姐儿在长天阁休息,娉姐儿与谢握瑜自回去上课。
晚间下了学,娉姐儿同姚氏说了,在姚氏看来,这一顿小酒席,是娉姐儿要来与婷姐儿和好的,自是满口答应。若在平日里,听见拉拉杂杂叫了这么多人,觉得肉疼,或许还有些微词,今日却无别话,爽快地应下了。还替姊妹两个出主意:“可巧庄子上送了好些肉来,不若把那黄铜锅子抬出来,你们涮着吃,我让金苗勤家的给你们打点个好些的汤底,将肉片得薄薄的,再置办几样新鲜的菜蔬。”
娉姐儿闻言,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冰天雪地的,花儿都种不活,难不成庄子上还有新鲜的菜蔬孝敬?”
姚氏嗳唷一声,忍不住笑起来:“了不得,去岁带你们去了一趟庄子上,我的娉姐儿竟还关心起稼穑来了。”殷萓沅闻言,也笑了:“孩子关心农事,这是好事,比那等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纨绔不知道好了多少。佩璜可别笑话她。”
说着和蔼地向娉姐儿招手,“好孩子,爹爹说给你知道:你说得原不错,我们北直隶冬日蔬菜难得,吃的多是窖藏的白菜等物,但庄子上搭着暖棚,每年冬天都有新鲜的洞子货孝敬。你想想往年冬日里的菜单子,亦有许多菜蔬,甚个雪菜冬笋、松菌双菇,也不曾少了你们的。”
娉姐儿闻言,露出恍悟的神情。殷萓沅见她如此懂事,愈发欣慰:“以后若有甚想问的,只管来问爹娘,或者问你房中的几位妈妈——这是好事!”
本想顺势拿大嫂余氏举例子,余氏操持家事,对外头的物价、各色食物、毛料、奶制品的来历心中都有一笔账,如此便不怕管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将偌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娉姐儿关心冬日蔬菜的来源,便是学习管家理事的第一步,值得鼓励。
但转念一想,姚氏娘家家境虽不似余家,却是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石米要多少银子,鸡子是什么价钱,她都是一头雾水。家中上下若不是有个精明的艾妈妈掌眼,也是一笔糊涂账。若拿余氏举例子叫娉姐儿跟着学,只怕妻子吃味,觉得自己这个当丈夫的埋怨她管家能力不佳,连忙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