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姐儿一脸惊喜地问余氏:“大伯母,大姐姐真个有了喜信了?”余氏含笑颔首,娉姐儿便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当姨姨了?”语毕和婷姐儿相视而笑。
细论起来,这原也不是娉姐儿与婷姐儿头一回升到“姨”辈,先前安成公主诞下杨府长男时,娉姐儿等人已经有幸尝过一会当长辈的滋味了。只是这一回又与安成产育时不同,一来论亲疏,异姓的姑表姊妹总比同姓的堂姊妹要远一层;二来论关系,娉姐儿与婷姐儿一年到头与安成厮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桃姐儿出阁之前,姐妹之间可是时常相伴相见的。
姚氏也笑道:“听说已有三个月了?这孩子,竟也不早些告诉家里。”余氏便道:“听说是良乡那边有些人家的规矩,头生子要在三个月后,胎坐稳了才知会亲戚,怕小娃娃脾气大,被大人说破就不来托生了。”
非但良乡,许多地界都有这样的说头,姚氏也不以为异常,点了点头便道:“桃姐儿嫁过去且还未满一年呢,可见是个有福气的。”余氏笑道:“也是姑爷爱重,听亲家母说,亲家老爷原本预备着让姑爷往南京去,在南直隶的国子监供职,那边熬起资历来且比北直隶这边更快些,说不得此刻已经是司业了,也不必在九品的‘学正’上打磨。不过若是如此,便难两全:要么留桃姐儿在良乡替夫尽孝,姑爷身边便少了个知疼知热的人服侍;要么桃姐儿随姑爷一道赴任,亲家母跟前就只余下一个年幼的女孩儿,难免孤清。最后还是姑爷说了,就在京中,升迁慢便慢些,横竖他还年轻,一步一步走还更能服众。若非如此就近守着,也没有这样快传出喜信来。”
这一席话倒是姚氏闻所未闻的,听了颇觉新奇:“竟还有这样一个抉择?姑爷这样说了,亲家老爷便肯了?”
姚氏的言下之意是,吕铸舍了快捷的青云路而选了伴着美娇娘,吕老爷与吕太太竟没斥责儿子胸无大志?
这问题虽不十分中听,却也很现实,余氏也知道姚氏的性子,嘴虽快了些,人却不坏,便也不以为忤,笑道:“当着咱们家的人,他们自无微词;至于桃姐儿,你这做婶母的也知道,惯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也不会多提。”还有余下半句余氏没有言尽:便是吕家人将吕铸的选择迁怒到桃姐儿头上,怪她不督促夫君上进,桃姐儿也不是好拿捏的。
余氏私底下揣度着,微词怕也不是没有,那吕太太吴氏虽则殷勤客气,却不像个爽利干脆的性子,时常话里套着话的。吕铸作此选择,只怕吴氏不会认为儿子是想在她膝下尽孝,只觉得是被儿媳妇的温柔乡消磨了斗志。
姚氏满足了好奇心,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适,便笑着将话岔开了:“瞧我,欢喜坏了,光顾着问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既知道桃姐儿有了身子,咱们也该预备些东西去看看她,我这就点了东西来,嫂子瞧着可有什么缺漏的,自管开口。”
余氏笑道:“多谢弟妹盛情,只是也不消得特地去看,横竖母亲的生辰将至,桃姐儿必要回来替她祖母祝寿的,届时趁便将东西捎带走便罢了。”姚氏“嗳唷”一声,道:“可不能这样,桃姐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咱们也要替她作脸,若不专门去探望,吕家还当咱们不重视大姑娘呢。况且亲戚亲戚,走得勤了才是亲戚,嫂子当初将桃姐儿嫁在就近,不就图个常来常往么。”
花老太太也笑着附和道:“老二媳妇说得很是,桃姐儿回来是一码事,咱们去看她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可不能省了。”说说笑笑间将事情定下来,又比着当初看望安成的例子,给桃姐儿预备了许多孕妇用得上的补物。娉姐儿等人听闻要去看望怀孕的大姐姐,也欢呼雀跃,各自回去预备东西不提。
是日向许先生延了假期,便一道坐车往良乡去,非但余氏、姚氏、娉姐儿姊妹都去,连松哥儿和谢握瑜也跟着一道,众人见桃姐儿养得气色红润匀净,吴氏客气周到,吕铸也对妻子十分上心,俱都放心下来。
归程时姊妹三人坐在一道,还在津津乐道,娉姐儿托腮笑道:“我瞧大姐姐家里,俨然与安成姐姐十分相似:婆母慈和,夫妻恩爱,再和睦不过了。”婷姐儿点头附和:“是有几分相似,大抵天底下和睦的人家都是如此,咱们家也是一样,祖母慈爱和气,伯母和娘也和睦。”谢握瑜比她们年长些许,所虑亦有不同,红着脸悄悄问道:“你们说,表姐有了身孕,吕家世婶会不会给表姐夫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