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定远一听有大单,死命拉票投烧烤。
地点自然选在他好哥们的烧烤摊,物美价廉,量还大,加班人的上上选,更何况大冬天的当然烧烤了。
一听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要去组团吃烧烤,事也了了,张如海屁颠屁颠抱着保温杯回家陪老婆。
炉火滋啦作响,卓定远嬉皮笑脸搭起黎杰肩膀:“阿宽,狠狠加蜜加辣,就要那种屁股辣辣的感觉!!”
顶着周围善意的起哄,阿宽憨憨地摸着头笑。
一派祥和。
只是——
林晦垂下眼,上次那个呆呆的姑娘这次不在。
端着两碗隔壁摊位热气腾腾的冬笋荠菜虾仁馄饨,低头,闪身,道歉,一气呵成,等绕过热闹的人群,林晦没犹豫,直奔环着手臂脸色不善的冰雕走。
既然林晦请客,作为东道主,怎么能不请倡议人。
清场效果立竿见影,以时潇为半径三米的无人境,林晦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时潇在分局的杀伤力之大,手忙脚乱碗摆至大佛面前。
眼见泛红指腹来回揉耳垂,时潇却没吭声。
只等吴漾挨挨蹭蹭地跑旁边,低眉顺眼问:“时队,兄弟们想问问,那个能喝不?”
时潇吊起眉梢,冷冰冰开口:“值班的不许,没人接的不许,明天上班的不准多喝。”
“哎!好嘞!”
一溜烟窜回位置,小群里振臂高呼,吴漾嘴上却连声回,一边发一边喜不自胜念出来:“晓得,晓得,小的们,老佛爷有旨~,咱今晚不醉不归。”
四下寂静的烧烤摊等新消息一蹦出来,小声连绵的欢呼几乎掀翻阿宽的烧烤摊。
吴漾蹦蹦跳跳冒死喊完老佛爷一溜烟跑走,时潇登时脸色愈发铁青堪比兵马俑,老佛爷旁边只留下一个想笑不敢笑伺候的。
林晦勺子用水涮干净递给时潇,忍不住揉憋笑憋痛的腮帮子。
时潇拎着勺子,面无表情瞥一眼林晦。
下一刻,林晦脚背倏然一痛,面上却偏头故作不解地探询看回时潇。
他算是发现时潇是真喜欢踩人。
或者说,踩他。
时潇此时却选择避开林晦视线,只逃避似的拿起刚端来的烧烤,速度快得林晦根本来不及阻止。
刚烤好的铁签子直接接触皮肤,灼热的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时潇却异样地一点声音没发,只垂眼盯着落到被林晦动作带掉地上沾了灰的铁签。
周围人吃吃喝喝地没人注意到,也不敢注意到。
林晦却再也顾不得安全距离,忙不迭慌张起身,身后冰柜拿出瓶冰镇的可乐,眉头紧锁:“手给我。”
见时潇视线依旧落掉地上的烤鱿鱼上,林晦看了一眼铁盘子上只剩一个的鱿鱼,低声:“别看了,......掉地上的不能吃,盘子里还有一个,别了,盘子上这个辣,你先吃馄饨,我再去点,右手握着别动,纸包上签子再拿,小心烫。”
林晦一走,时潇空白发懵的脑子突然回神,指腹捻了下瓶壁上的水珠,视线几不可察地略过林晦略微泛红打过耳洞像是又长合的耳垂。
滴。
“我靠,又是我,卓定远,你丫晚上从局里出来那会儿是不是故意给我塞的旺仔小馒头?怎么又是我去,不是说好林儿去?”黎杰叼着羊肉串,扒手机口齿不清问:“说好的历练,说好的休息,说好的美黑呢?咋又是我?!”
夜色里,没意外地瞧了眼旁边就能看见衣服和嘴位置叼了串羊肉的黎杰,卓定远敷衍似的拍拍约莫是肩膀位置,一点诚意都没:“得了,认命吧,要不你试试美白产品?我感觉能把你弄白的大概只有刷漆了,多吃两口,照着八顿的份额吃,林晦请的客,要不我菜单拿来,你再点点?”
摸着穿了身黑衣服被拍得生疼的斜方肌,黎杰悲从心来:“@##!......$%!!***@##*(*)!!!卓定远,你丫绝对故意的!老子那么大个脑袋摆这儿,你丫看不见,去你的!”
卓定远点着头敷衍:“嗯嗯嗯,我错了,吃吧,吃吧,黑色显瘦,多吃点。”
笑倒地的几人缝隙里,黎杰一探头,正好瞧见林晦好像起身准备送时潇,一骨碌站起来:“哎,时队好像准备走了?那么快,我去把林儿喊来,不行,他今天得陪我喝两瓶,男人怎么能没酒量!!”
窦乔顾不上笑,一推眼镜,啪一下手疾眼快把自个儿虎了吧唧的搭档拽底下,翻着白眼说:
“你丫可别又耍人来疯,你能喝过咱共事的那几朵嚷嚷着公的无量的霸王花就不错了,保不齐初体验要留给自己女朋友呢,人清清白白不抽烟不喝酒的小林再被你拉沟里,没见走之前留了张卡吗?赶紧要吃啥,点去吧,不是还嚷嚷着要吃穷林晦吗?机会来了,快去快去!”
黎杰被点醒冲到摊位前拿菜单,手指一溜水往下扒拉。
窦乔却突然拽住被委以重任主持纪律的吴漾,良心发现打听:“吴哥,问个事儿,这傻子为啥又被点炮了,哪个领导改的?”
“张局呗,还能誰?”叼着串烤茄子,他还以为啥呢,神神秘秘的,吴漾友情附赠几句:“不如猜猜今天为啥时队开的口,单是林晦买的?哦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提醒我回局里把卡锁保险柜。”
“......”
收着肚子的诸多干警闻言默契地同时摸菜单,一路上冷不丁撞了好几只手。
同时拥有七窍玲珑心和宰相肚,而且从不随便揣测圣意的吴副队环视四周,环视一圈周遭人群呼啦啦往前边围导致空旷不少的桌子,来回摸下巴仔细想了下。
他觉得,可能就是怕送人玫瑰手有余伤的某人。
万一不在眼皮子底下呆着,瓶子里那盘包浆的药保不住吧,说不准。
管他呢,免费的就是最好吃的!
半靠停在小区门口的SUV边,林晦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时潇欲言又止提了半句的话,略扬声走近前问:“时潇,吃馄饨的时候,是不是想问我东西?刚才有点乱,我没听清,你现在能不能再说一遍?”
时潇正往小区里走,闻言脚步一停,眉头不自觉地挑了下。
吃的烧烤,怎么倒提起馄饨。
不过——
犹豫的那会儿工夫,林晦已经自觉走到时潇面前,眨着张如海咬牙切齿评价那双干了天崩地裂的坏事就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紧接,林晦特自然地略微下蹲等两人视线平齐,无声紧盯满脸就差刻上冷酷无情几个字的眼睛安静等答案。
“......”
车边不是谈话的地,林晦也舍不得时潇站着。
“谢谢,给我就好。”
接过店员递过的两杯关东煮,林晦点头道谢,脚尖一转直奔货架旁的玻璃窗那排桌。
瞳底映出马路对面霓虹灯牌朦胧光影,时潇盯着萦绕空中热腾腾的烟雾出神,配上耳侧安静的进食声不由心底叹口气。
透着整扇玻璃,旁边紧挨的就是小区保安亭,他被人拦住还回不去。
“不会过敏。”
时潇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
他没见过比林晦还能吃的,跟刚才吃的一碗半馄饨,一堆烧烤全跟假的似的,这会儿满满登登的一杯已经下一半。
怪不得进去没几天就感觉瘦了,也就从法医室待段时间出来才能削减旺盛食欲。
......自己吃就算了。
他胃刚养好点,干什么都非得带他一起,为了身材不走样,他原本的三点一线硬生生又多了个点。
接收到身侧不知多少次无声的欲言又止暗示,时潇为了能早点被放回去睡觉,挑半天才挑出来不知道哪儿好下口的魔芋结,摁着眉心说:“没什么,一直在想白月梅嘴中的他们会是誰?要自己的就行,给我拿那么多干什么?吃不完。”
原先想问的现在就算了,私人问题。
便利店现在就仨人,窸窸窣窣进食声一停,霎时空气仿佛静止。
手边就是林晦已经特自觉推过来的杯子,时潇面无表情挑林晦最先解决完的种类分了大半过去,硬生生废止这个话题。
胳膊肘杵在便利店窄长条桌上,林晦神情难得懒散,托腮戳着萝卜开始复盘白月梅的话。
旁边彻底安静,时潇又分了点过去。
但瞧见林晦鼓着脸连咀嚼都停下,时潇眉头微皱,正想出言打断。
林晦已经快速复盘结束,记忆回笼,咽干净东西才开口:“你要这么说,确实有点怪,时潇,......那姑娘是不是还没找到?还有那几个男的,会跟那个相关吗?我原以为——”
瞧了眼被戳成筛子还不忘往嘴里扒拉的萝卜,时潇心头微动,拿签子挑起一块萝卜:“原本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方誉恒那臭小子被我感动良心发现,替我说好话,后来听到方誉恒这次策划自己绑架自己的原因。”
林晦迟疑了下。
“......我才发现时间对不上。白月梅到现在都一直不肯见方誉恒,电话也不接,方誉恒才想借此见一面白月梅,串通于心不忍的吴语洁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
只是原本毫不客气的语气最后化成一句叹息,林晦彻底没了后音。
时潇不着痕迹把解决完的杯子往旁边藏了藏,省得林晦再给他添新的进去。
没过多久,林晦调整好情绪,抱怨:“我就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绑匪总不至于连个电子合成音都弄不起,那她也不能临场拿我声音凑数,不过那混小子也确实欠抽,被李星锦逮到后,一句话不坦白,还贪玩忘记时间,没打第二个电话。”
“他从哪搞得电话卡,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