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往日贵妇形象,白月梅顶着监视居住的监管,跳过派出所,素面朝天跑分局报警,指名道姓要见林晦。
接待女警刚把消息带过来。
下一刻,时潇狐疑看回百口莫辩的林晦,实在巧合,巧合到不禁怀疑林晦事先和警方密切关注人约好。
想归这么想,不过也不可能,时潇拎起搭在扶手椅边上的外套,大步流星直奔接待室。
只是路上时潇依旧眉头紧锁,这些天他一直让吴漾派人盯白月梅,原因没往底下交代。
也知晓不少人以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白月梅杀了方天理,同样也无法证明白月梅也没杀方天理。
并不是说白月梅能洗干净,明眼人清楚证据链推下来有古怪,方天理执意要赴死的原因不出来,这事儿前后盖不上。
何况白月梅家人还一直伺机周旋,捏不准容易被翻,不过眼看白月梅监视居住的时效期即将过去,又出什么幺蛾子。
但这都不是时潇埋心底的原因。
而是——
走廊拐角,时潇不动声色瞧了眼身后那人,面上没丝毫异常。
在他这儿,有疑点的人,绝不止一个。
砰。
会客室的门刚开,白月梅开了口:“......谢谢。”
上来第一句话就给林晦打懵了。
遭雷劈似的,林晦震了下,手足无措垂眼盯回郑重起身鞠躬的白月梅。
会客室就那么大,他实在没地儿躲,总不能借此跳时潇身上挂着。
于是,林晦顶着身旁冷冽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问:“白夫人,您这是干什么?咳咳,您这么着急,是为什么报案?出什么事儿了?”
白月梅浑身剧震,手蒙着脸:“......他们,他们居然绑架了我儿子!”
一提方誉恒,林晦再也顾不上别的,沉声安抚:“方誉恒出事了?白夫人,挑重点说,您什么时候知道方誉恒被绑架?绑匪要了多少赎金?在哪里交易?最近一次通话时间是什么时候?誰告诉你的?是校方还是——?”
见白月梅被林晦问的有些恍惚,时潇皱起眉按住林晦因焦急抬起的手。
这小子现在太慌,这时候竟然先自乱阵脚。
时潇只得厉声打断:“白女士,孩子被绑架营救的黄金时间只有十小时,只有您冷静下来,把所有线索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尽快采取切实有效的行动。”
白月梅慌张摇头,抱头痛苦说:“今天中午的时候,阿洁接了个电话,告诉我誉恒被绑架,我立刻打电话询问学校,学校确定誉恒中午自己签了个假条出去说买东西,一直没回来。都怪我,自从方天理出事,我没再管过那孩子,学校也知道那孩子的情况就放行了。”
时潇开门喊过门口待命的卓定远:“卓定远,你立刻派人联系附近辖区的公安局和派出所,让他们配合,沿着裕丰中学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
“再安排人分别前往火车站,汽车站,机场所有能中转的交通枢纽,全部查一遍,如果看到有疑似带着12岁左右男孩的可疑人员,务必一一排查清楚。联系吴漾分一路人,去调裕丰中学附近的监控,查明方誉恒失踪前都去了哪些地方,具体消失的地点,速度要快!”
“是!”
时潇转身回来,就见白月梅还是沉浸在懊悔。
任凭女警怎么好言相劝,表情还是恍若未闻,时潇眉头皱了下。
不对劲。
这表现……不对劲。
林晦去哪儿了?
“白女士,方誉恒外婆家打过电话确认了?”
白月梅像是恍惚中突然被人从梦中拍醒,摇头攥紧指尖,回:“我给我妈打过电话了,誉恒不在,阿洁一说接到绑架电话,我立刻来警局报警,阿洁还拦着我,好像说不让我报警,该死,难道——”
林晦推开门,好似外边刚回来,正从接待女警手里接温水的手一顿,皱眉不动声色问:“白夫人,能问一句——您为什么不电话里报警,要亲自来报警?是绑匪不让报警,还是.......白夫人,吴语洁现在哪儿?”
两人皮肤没接触,林晦使了个巧劲,硬把温水塞进白月梅手里,没作停顿,又抛出另一个问题:“您——亲自听到绑匪的电话了吗?”
白月梅身体剧烈一颤,如梦初醒起头,焦急的视线在林晦和时潇间慌乱逡巡。
方天理出事后,为了避免媒体打扰,她早换了新的联系方式,那个联系方式连阿洁也不知道。
不对。
白月梅重重看了一眼时潇,她知道如果不是这人的命令,监视她的女警不可能那么轻松放她一个人离开。
难道?
撑住沙发扶手,白月梅斩钉截铁回:“......没有,接的家里的电话,我不信警察。我太慌了,我怕绑匪再打电话,央求监视我的女警也跟阿洁一起在家等新消息,我自己来分局找你,现在还没有接到新的电话,一个也没!”
似乎也感受到视线,时潇这才放弃关注林晦微表情,也没理会白月梅口中的不信任,只收起监视进度的手机,转身迎上跑来的吴漾,语速极快:
“吴漾,让你安排去白月梅家的那几个技术人员,还有多久到?如果绑匪再打来电话,立刻追踪,抽个人手把吴语洁带回局里。”
任由白月梅电话联系吴语洁,林晦收集完信息立刻快步走时潇身边,眉宇间一股郁气凝着,汇报:“......时队,不对劲。吴语洁说绑匪没提要赎金,没有交易地点,她说话很不在状态,这事儿不对——”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绑匪冒险绑架方誉恒,不要钱,不要任何物品,甚至连交易地点也不给。
为什么?
时潇眯起眼。
等消息的时候,他依旧再思考另一件事,林晦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依稀还记得卓定远带回来的笔录录像,白月梅对林晦极端抵触的情绪,那不像作假。
所以林晦背地里做了什么,让嫌疑人对他改观如此之大?
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他怎么也确定白月梅在方天理事件中是绝对无辜的。
甚至于白月梅自己儿子失踪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分局点名让林晦接管,为什么?
时潇表情一派冷漠,淡淡扫过林晦。
......这事儿确实不对。
“时潇?先跟我出来下成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时潇回过神,身体却毫无迟疑顺着林晦的力道走出门外。
门口,分局文职小姑娘撸起袖子,闪身从缝里冲进去安抚家属情绪。
轻阖上门,林晦不动声色身体挡住空旷的办公室里唯一能摔门而出的地方。
那头,工作群里分分钟99+没寻找方誉恒新进展,时潇也不抬头,划着屏幕,语气冷漠疏离:“现在拉我出来有事?”
清晰感觉到时潇态度的突然冷漠,林晦不可能不在意。
却以为时潇是因为方誉恒失踪情绪不对,林晦说:“......你别太着急,别用这眼神瞪我,我不是不担心方誉恒,我刚才也急,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时潇凝在手机屏幕上的眼珠子终于舍得松开半分,拧眉看向林晦:“?”
林晦顿了顿,轻声细语的架势跟刚刚安抚白月梅的时候比只多不少,不夸张的说洪水猛兽扔进去也能溺个半饱。
“我跟方誉恒关系挺好,这你应该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不可能不知道求助路人,当然不排除他闹市区被带走,你看现在绑匪迟迟不再打来电话,而且派出去调监控的人手是不是也没新消息传来,刚刚小张进去前,我跟她交代过,如果白月梅再接到电话,告知我一声。”
“......但是,没有。”
林晦抬起翻出没反的聊天框,摇头说:“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得等吴语洁到了再说。光天化日之下在学校门口绑个半大小子的风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时潇垂着眼没说话。
但时潇拎起手机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要清路障,面不改色扯开路障,关上门前还不忘搁着门缝把懵圈的路障拽回原位,接着毫不留情地砸门离开。
吴语洁进讯问室时十分慌乱,因为这跟上次进的询问室设施比不一样。
她看向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警官,着急辩解:“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黑沉眸子没情绪,只冷漠地映出扣着手局促不安的阿洁,时潇说:“一个孩子的平安与否现在就掌握在你手上,吴语洁,你在电话里到底听到了什么?请尽可能完整复述一遍。”
吴语洁还是回答得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我记不太清,他说.....他好像说的是,方誉恒现在就在我手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下一步指示,......我之后会通知你,你们千万不要报警,否则——”
“否则什么?”
吴语洁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小声说:“他没有说,直接挂断电话,我就立刻去找夫人,誰知夫人确认完少爷失踪后,突然跟想到什么一样,发了疯的冲出去,我根本拦不住.....”
时潇蹙起眉,白月梅想到了什么,难道有绑架的怀疑对象?
她为什么不说。
林晦转笔的手一停,突然问:“什么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