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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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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更尽一杯酒。

“儿不胜酒力。”

周疏抱着那一坛酒,突然就不知所措。那夜晚宴她见贺循一杯接一杯,所以仅限于周疏的“不胜酒力”,只是拒绝。

周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垂眸看她腰间那个染墨的香囊。浸纱的墨晕染开来,是最刺眼,最难看的一丛花。

“疏唐突了。”她看着案上赔礼道歉的红匣子,礼尚往来,她赠贺循一支簪子,贺循回赠她一坛酒。互不相欠。

周疏的雀跃沉下去,带着贺循追随而来的眸光一起出了厅门。

“小姐,那可是老爷珍藏的府内最好的酒。”随她一起送客的侍女说道。

周疏的背影渐行渐远,已经不见。贺循才转身回房,“一坛酒便舍不得了?”给未来女媳的。

权力通过血液蔓延和延续。可是她已经入仕,不再是联姻的工具,不需要牺牲身体和年华去拉拢,去示好。她有了可以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力。

她将周疏送的簪子抱在怀中。我不想成为你把酒言欢的知己。

但周疏自幼以来没有被教过,拒绝有时是在需要另一种身份。

“郡主,豫州急递。”上官静边进门边解披风的系带,脱了履便上堂。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凉意行色匆匆,拆了封缄便递给韦娴儿。

韦娴儿接过信,快速扫过,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她松了一口气,起身将帛书扔进火炉中。见火苗吞噬帛书,她回座写奏章,提笔道:“给我备官袍。”

司马业看完韦娴儿的奏章。“韦卿的意思是,何钰在推行新政之时,发现了袁现私藏甲胄,欲上报深查,却被袁现先手杀了?”他带了点漫不经心地把竹简扔到翘头案上,“那些与官兵冲突的也不是佃客,是他豢养的私兵?”

韦娴儿正欲作答,高健上殿在司马业耳边低语。司马业挥了挥手,坐得端正了些,“韦卿先听听满去怎么说的吧。”

“宣黄沙狱治书侍御史杨满去入殿觐见。”随着高健的声音落下。身着獬豸官服,头戴进贤冠的男子,双手捧着竹简,垂首碎步而入。

他恭立殿中,拎了官服下裳,下跪道:“臣黄沙狱治书侍御史杨满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健把他双手奉上的竹简递到司马业案上。司马业将韦娴儿那封往旁边挪了挪,拆开八宝带,摊开来。

“讲。”司马业看得很快。

杨满去顿首,拱手道:“启禀陛下,御史台查得豫州之事另有隐情。豫州别驾袁现私藏甲胄,意图不轨。被何钰查证后担心东窗事发,于是杀人灭口。豫州官逼民反之事,不过是逆贼袁现负隅顽抗。”

司马业转着玉扳指,“如此,豫州刺史所奏何钰官逼民反之事作何解释?审了没有?”

“回陛下,豫州刺史乃是客曹尚书袁连,袁尚书久在洛阳,豫州之事皆是长史做主。”

他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双眼露出点狡诈的精明,又像是在敲打杨满去,“兖、徐二州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豫州地近兖州,他一个别驾,屯兵藏甲胄,寓意何为?”

杨满去答:“陛下德泽四海,光耀万物,非尧舜不能及也。此奸佞猥诈之徒,臣不知其所想。”

幕后主使是谁显而易见,不过他们既然肯让步就行。司马业提笔,在杨满去写的奏章后批了一个“准”字。他卷好竹简,递给高健。“既然查出来了,就按御史台的意思办吧。”

“袁现罄竹难书,”杨满去扶着下裳起身的动作变成跪下,敬听上言,“其族人何辜。袁尚书满门岂能受此等逆贼牵连。抄斩满门也就罢了。”

“臣遵旨。”杨满去捧着被批复的奏章道。“陛下仁慈,乃我大魏万民之福。”

他挥了挥手,杨满去退出大殿。韦娴儿自偏殿走出,顿首道:“臣西曹尚书韦娴儿见过陛下。”

司马业理着袖缘,“若不是朕暗中让苏沐去豫州,你以为你的那几个人,能查出这些事情?”他把韦娴儿的奏章卷起,示意高健把火盆端过来,然后一把扔进烧红的木炭中。

他的声音和竹简燃烧的声音一起响起:“没有铁证,他们肯让步?”

“豫州都督我先让苏沐领了。”他揉着太阳穴,“没有要务,韦尚书先退下吧。”

“宣燕王上殿。”韦娴儿和高健的声音一起出了大殿。

司马义擦过韦娴儿的肩,三两步入殿,拎了下摆“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陛下,儿臣冤枉。此事不是儿臣所为。”

司马业听得心烦。“此事朕未张扬,就已经是留给你最大的体面了。原先待在西北,就回西北去吧。”

司马业磕着头,“陛下,请陛下明察秋毫,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听闻他父皇身体日薄西山,此时出洛阳,不是让他人占尽先机吗?

“让堂叔司马烈随你一起去。”

“父皇,”司马义红着眼眶。即便知道打小父亲便没正眼看过自己,也要演出父子情深的样子来。

“若担心安危,再加虎贲中郎将随行,”

“父皇,”舐犊情深听得高健都于心不忍。

“退下。”而司马业已不剩多少耐心。

他闭着双眼,撑在案上,支着头。“出来吧。”

司马泰自屏风后走出,下跪稽首道:“儿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匈奴作乱,燕王去西北的诏就由你来写吧。”

司马泰抬起头,惊道:“陛下,儿臣拟旨这如何符合礼制?况且二皇兄秉性忠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人人当诛的事情来?”

“写不出来就去问你的老师去。”司马业起身甩袖,呵道:“你也退下。”

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要学他长姐的仁义忠孝,学得没半分像。

想到司马信,司马业将案上的竹简一把推倒。

她一介女子,怎么能觊觎九五之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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