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
方城和秦怀生一早就去看了秦兰兰,两个人没多呆,一人亲了一口刚睡醒的小闺女,嘴上说要去唐家堡找一种鸟,着急忙慌的走了。
一来一去,进门还没有五分钟。
秦怀香看着两人离开的样子,还道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一点没个大人样。
李婉清将孩子往秦怀香手里一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立马跑到桌前拿出纸币洋洋洒洒写起来。
这一回他们是开车去的唐家堡。
那片花圃还无人踏足,连带着周围的树林、小溪都是雪白的。
方城给秦怀生裹得像个大熊,雷锋帽两边的耳朵放下来在怀生下巴处打好结,贴身羽绒服外头又套了一个厚实的军大衣。
车上秦怀生闷出汗,在方城默默穿上另一件军大衣后,抗议声才逐渐减小。
甫一下车,冷冽的空气带着雪花蹦在秦怀生脸上。
就像西青戈壁滩上,狂风卷起黄沙拍在人脸一样刺痛。
方城抓着秦怀生的手,肯定了他的形容。
两人一脚一个雪窝,秦怀生突然懂了李家佳,他抬头看向面前没有边际的白,拽了下方城。
“你看,这个地方还没有人来过。”
方城从秦怀生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欢,和秦兰兰看到孔雀翎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但不一样的是,怀生还有一种不舍得触碰这片美好的挣扎。
“总要有人欣赏这场雪景,我们很荣幸。”
秦怀生嘴边的笑逐渐放大,重重点头,牵着方城往记忆深处走。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来这儿找蜂鸟,那一大片花开的很好看,但是,”秦怀生拉着人在那片花田站下,指了指那日方城的位置,同面前人道,“那天,你站在那儿,我一抬头就看见你了。”
秦怀生说着说着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穿过树林就能到达的小溪,又晃了晃方城的胳膊,“你还非要去招惹蜜蜂,你拽着我就跑,蜜蜂在我后头嗡嗡叫得可吓人了,到现在我都——”
盛放的花圃在方城身后,秦怀生眉心贴上发冷的嘴唇,他闭上眼睛,在静谧的山谷里,忽然听到小溪的湍湍流动。
实在是太奇怪了。
过了一个年,他和方城都变得如此黏糊,他有时也发现自己变得矫情起来,他无时无刻都想和方城说话,每分每秒都想和方城有更加亲密的接触。
他知道自己忍不住,而方城也是。
“我记得,只要和你秦怀生有关的事,我永远都记得。”
怀生和方城踩着雪往小溪那头走,边走边打趣身旁的人,“你怎么不叫哥了?嗯?小城?”
方城牵着秦怀生的手轻轻晃起来,声音跟着轻快起来,“锦囊妙计怎么能老用,老用老用你要是烦了怎么办?”
“不会烦,但是,有点奇怪,”秦怀生说,“怪不好意思的。”
“坦诚相见了,你还有什么不好——唔?”
秦怀生蓦地捂上方城的嘴,两人在树林包围下对立着,秦怀生眯了眯眼,视线往上一瞟,抬脚压着方城一步步后退。
“方城,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方城看着秦怀生脸上明显的坏笑,跟着扬起嘴角,“好啊,怀生要给我变什么?”
张开的五指在方城面前晃了两下,方城忍住想亲上去的冲动,认认真真看这只手。
忽然,秦怀生的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越过方城耳侧。
常人来说,遇到这个动作都会下意识闭眼,可方城没有,因为在秦怀生挥出手的那一瞬间,这张脸上的笑是迄今为止他见过最灿烂最有生机的。
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纷纷扬扬在两人周身炸开一朵朵白色烟花。
秦怀生笑得见牙不见眼,在最后一朵白冰花砸到方城肩膀上时,抬手扫掉方城身上的落雪。
“我给你变了一场雪,好看吗?”
方城盯着秦怀生,抓住那只为他拂去满身雪花的手,他拉着人往前,静静地看着秦怀生的双眼时,他微微张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话想要和对方说,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了句。
“好看,你比什么都好看。”
秦怀生傻笑一声,他抓紧了方城的手,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方城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他缓缓闭上眼,聆听着来自山谷的幽静和来自方城的呼吸。
万籁俱静,秦怀生轻轻开口,将自己那颗炙热的心尽数交付给面前的方城。
“我从前,对我的人生没什么盼望,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人活着,能这么精彩,能这么快乐,方城,我这个人嘴笨,跟何生亮学了好久也学不来,我只是想说,我很、我很喜欢你。”
方城眼睛都不带眨动一下,直盯着秦怀生那不断颤抖的眼睫,他想,秦怀生终于认定方城了吗?他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他松开牵着怀生的一只手,惹得秦怀生睁开眼看他。
在秦怀生的注视下,方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你干什么呢?”秦怀生瞪圆了双眼,赶忙将方城的手拉下,可方城力道很大,脸颊很快就泛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