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热热闹闹吃了近一个小时。
再知道外头下起雪,还是从李家佳嘴里知道的。
李明善出去踩了一脚,雪线都到了脚踝。
院里敞着暖黄色的灯,照在莹莹一片雪被上,一闪一闪像漫天繁星。
鹅毛大的雪花仍旧簌簌从天上飘。
落地无声。
大人们在屋里烤火看电视,李家佳站在炕上的窗边,嘟囔着要堆雪人。
李婉清跟着在一旁哄道说明天堆个大的。
老大家和左皓方城都被秦怀香强制留宿。
夜黑着,清州城给厚厚一层雪被盖了个严实,出门只剩一片雪白。
就这么放人离开,他们着实不放心。
李家佳嘟囔嘟囔着,到了九点一刻立马睡着。
大人关了电视悄声分配住处。
“舒然晚上跟我和佳佳在这边炕上睡,怀生那屋能去一个,明德屋里能去俩,你们几个男人自个儿商量。”
这事对方城左皓来说没什么,可却难到了李明善。
说亲疏远近,他其实和秦怀生只沾了个亲,确实不熟,可要和左皓方城比起来,他确实愿意和秦怀生一个屋。
他才张开了嘴,音还没发出来,已经拖鞋上炕的孙舒然就替他做了决定。
“依我看小舅晚上还是和方城一个屋,住院这些天,方城守的多,也知道咱小舅起夜怎么照应,明善不会照顾人,晚上睡得死。”
“他晚上打呼,左皓你要是被他吵得睡不着,就把他摇起来,你先睡,甭管他。”
左皓眯了眯眼,见炕上小丫头不安生地哼了两声,顺势压低音量。
“不至于,我年轻,睡的好,也是一觉到天亮,再说我和大哥睡一起,保不齐我能沾沾大哥的福气,以后我也成文化人。”
孙舒然将左皓的话当作给李明善面子,可她是真真切切感受了李明善打呼的威力,这么多年她偶尔还是受不了,更何况是头回拼房的左皓。
“不行,妈,左右这是冬天,而且这炕这么大,我跟左皓换换,他还小,睡得好才长得好。”说着,孙舒然又要从炕上下来。
左皓赶忙先一步走出屋门,还不忘左手一个秦怀生右手一个方城。
“别别别,大嫂您就别动了,佳佳晚上要是醒了我也不会照顾,有您在还能帮着秦娘娘,我们这就去睡,保证我在李大哥之前睡着不就成了,是吧大哥。”
李明善听着这话点了头。
尽管左皓确实还是个孩子,可要让他在秦怀香屋里睡,李明善怎么都感觉别扭。
“就这样安排,你们早点睡,清清晚上复习别太晚,我就带着左皓上老三那屋了。”
“成咯!”
左皓撒开方城秦怀生,背过身,冲两人怒了怒嘴,悄声自夸,“我多懂事儿!”
秦怀香收了餐桌,在沙发边吃了药,起身同秦怀生和方城看着左皓进了屋,感慨万分。
“这孩子是真长大了,懂事多了。”
秦怀生想起方才饭桌上左皓欲盖弥彰的嘴硬,又想到前几日医院里梨花带雨的左皓,堪堪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用来描述左皓。
“小纸老虎。”
外屋没开灯,屋内的灯光恰好照在秦怀生鼻尖。
方城侧过头,盯着那处如雪被一样泛起莹光的皮肤,轻声细语地逗弄人。
“我可要告诉左皓,他生哥说他外强中干了。”
秦怀生诧异地扭头,撇了撇嘴,摊手耍赖。
“你去说,他才不信,而且你这是给我泼脏水。”
秦怀香看着斗嘴的两人,忽地插嘴,冲两人扇扇手,驱逐道:“诶呀,你们两个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都不如人家左皓像个大人样,快进屋,这外屋怪冷的,进屋暖和去。”
*
属于大雪的深夜。
没有一丝喧哗。
清州的所有,都在这个夜里藏起自己,恭恭敬敬迎接天外来客。
就连无眠的青年,也一次又一次压低声音。
害怕惊扰霜花。
“你瞧,窗上起霜了。”
头一回真正同床共寝的两人,精神抖擞的睡不着一点。
悄咪咪聊完左皓,静了有一会儿,秦怀生忽然看着起了变化的窗户,声音极轻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它长得真快。”方城同秦怀生看着它的起势,跟上一句。
方城是第二次来秦怀生的房间,上回来,时间仓促又紧张,他只顾看人,并未留意这屋子的装扮。
睡前大致扫了一眼,就将这屋子看了个清楚。
屋内很简洁,像秦怀生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
一张双人床横在窗边,床尾紧挨着一台折叠缝纫机,盖着方方正正的格子布,上头放了几本小说。
除此之外,也就门后再有个衣柜。
“好神奇,雪花和霜花这么像,不光名字,就连样子也是,好像姐妹花。”
方城翻过身,看向睡在里侧的秦怀生,忽地一下在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他明明在暗处,可抓住那个念头后,他眼底逐渐亮起曙光。
“有同就有异,那你看,它们有什么区别?”方城紧盯着秦怀生侧颜,压下腾跃而起的情绪,试探开口。
秦怀生蹙了蹙眉,依照自己的生活常识同人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