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守备松懈,秦怀生一把抽回手,高高拽起被子蒙上脸。
低沉轻笑隔着被子传到他耳朵里,笑得秦怀生浑身发烫。
*
这番折腾的后果是,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
难得有左皓临场发挥的时候。
于是他拿着个大鸭梨,手上削着皮,嘴上还不闲着。
“大半夜干什么去了,也不睡觉,这不成夜猫子了?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生哥这伤全靠养着,养靠什么养啊,不就得吃吗?”
“结果这可倒好欸,看人的带着被看的,昼夜颠倒——”
砰——!
脑门一个栗子给左皓敲得忘了说话。
左皓晃晃脑袋,总觉得脑子空空,不停回荡着方才那个声音。
“小皓?”
秦怀生瞧着左皓的模样有些担心,伸手在人面前晃了好几下,朝罪魁祸首投去不悦的目光。
方城刚把手放在左皓头顶,左皓就举起手里的大鸭梨一口啃了下去。
“嘿,生哥,这梨好吃,特甜!”
这话说完,方城都怕左皓成了傻子,按着人脑袋转过来。
“你轻点!”秦怀生冲方城说着,直盯着左皓。
方城微微偏头,拇指蹭了蹭左皓都没泛红的额角,声音温和不少,“疼不疼?”
不问还好。
这一问,左皓眼眶唰一下红起来。
这倒是给秦怀生吓得不轻,探身离左皓更近,伸手给左皓下巴处的泪珠擦掉,轻哄着人问:“怎么了?是方城给你打疼了?”
剃短的毛刺扎的方城手心痒痒。
听了秦怀生的话,左皓抽抽着鼻子,摇着脑袋,又咬了口梨,汁水四溅,酸得他口水直流。
在秦怀生第三次给方城使眼色后,方城叹息一声,连连轻拍左皓的脑袋。
“不是说要给你生哥削梨,怎么自己吃上了?”
闻言,左皓偷偷瞄了眼秦怀生,对上视线后立马低垂下头,胡乱擦了把脸,歪歪脑袋躲开方城的手,气颠颠地开口。
“这梨酸的要命!还涩!怎么给我生哥吃啊?我吃还差不多。”
一道轻嗤在头顶响起。
左皓这时才觉得丢面子,垂着脑袋不肯抬头,一口一口将那个酸涩鸭梨啃了个干净。
他在这边啃鸭梨,方城在他头顶给秦怀生投喂各种零嘴。
缓好了情绪,左皓将核儿一扔,刚一抬头,嘴边就杵上来一块奶糖。
方城直接将糖块塞进左皓嘴里,同往常语气没什么两样,“不浪费粮食的孩子值得表扬。”
“吃点甜的,改改口味。”
对上秦怀生笑眯眯的眼睛,左皓刚平复的情绪,又绷不住了。
左皓嘴里含着糖块,呜呜咽咽地冲秦怀生伸开两手,还没蹭上人,就被拉着衣领停下。
回头,就见方城站在他背后,冲他勾了勾手。
没有任何犹豫的,左皓哇一声抱上方城的腰。
含糊不清的哭诉,从方城腰间传到两人耳中。
“你打我,你老是打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讨厌我……”
方城乐了,划拉着那颗毛刺,反问:“我哪儿讨厌你不喜欢你了。”
“你就是!你比我爸下手还狠!”
秦怀生探究的视线投递过来时,方城立马举起双手,甚至还拖着左皓往后退了半步。
“我可没有啊。”
“你有!你就有!”
方城放下一只手压着左皓的脑袋,另一只手仍旧举在半空,冲秦怀生解释:“是有几回,那都是这小孩先不干人事儿的,你就说你和他头回见面那次,他难道不该打?”
如狼似虎的咆哮式哭泣骤然停止。
方城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微光,放下手,拍了拍左皓后背,“装个屁,快起来。”
左皓捏着袖口抹眼泪,旧事重提,他也不好意思再跟秦怀生撒泼打滚。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
方城绕过左皓,坐在秦怀生床边,审视着站在眼前的小青年,语气渐渐凌厉。
“合着从夏天到冬天,你就没和你生哥解释清楚头回见面的事儿?”
“说话!”
左皓一个哆嗦,撅了撅嘴,磕磕巴巴,“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秦怀生看着左皓吞吞吐吐的样子,拽了拽方城的袖子,面上俨然一副慈母作态。
方城刚想顺着秦怀生的意思放了左皓这回,结果这人就跟倒豆子似的给秦怀生全说了。
“就是孙靓靓的表妹,骗了我兄弟不少钱,最后还不跟他处对象,我们那天其实就为了把钱要回来,结果那个孙靓靓比她表妹说话还招人恨,她让我们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说钱是要不回来了,都是我兄弟自愿的!”
这与秦怀生对事实和孙靓靓的认知有些偏差。
他呆了一会儿,却也明白左皓大抵是不会在方城面前说谎话。
“我答应我兄弟不告诉别人的,现在就告诉你们俩了,”左皓瞥着秦怀生脸色,挪着脚尖凑过去,“咱们都别说出去啊,丢面儿!”
方城懒洋洋应了一声,扫了眼左皓,突然问:“那现在说说吧,你怎么回事儿?”
秦怀生也发觉左皓今天的情绪不对劲,他自然是知道左皓是个内心敏感的小孩,所以他要比方城待左皓的方式更柔和些。
左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太自然地挥挥手,故作潇洒,“嗐,没什么大事儿,就,她好像又要走了……”
能让左皓扭扭捏捏喊她的,也只有左主任的爱人了。
“你怎么知道?”秦怀生下意识追问。
“我,我看了她一封信,说是邀请她去哪儿参加个什么会,过几天。”
方城和秦怀生对视一眼,找到了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