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对秦怀生亲近又温柔,对她却是礼貌又规矩,甚至都没有他对白桉那样的自在。
赵雪晴有些苦恼,垂下眸子,冲身旁人打听,“方城和怀生关系是不是可好了?”
左皓闻言抬头看了眼,傻兮兮地笑了下,完全看不出流氓头子的另一面,“是啊,他俩,不对是我们仨,可铁了!怎么了?”
赵雪晴撑着膝头,瘪瘪嘴,“我觉得,方城对我,还不如他对怀生好。”
左皓啧了一声,停下手里的活,像有多年丰富经验的老手一样劝慰。
“这兄弟和女人能一样吗?兄弟如手足啊!女人——”左皓临门一脚,立刻刹住嘴,“爱情和友情是不一样的。”
左皓想着时而在母亲书柜里翻过几眼的书,现在终于觉得派上大用了。
“爱情,它会让人害羞,让人紧张到不会说话,让人心跳加快到头脑发懵,让人想去触碰又不敢触碰,爱情会让人变得胆小。”
“友情就不一样了,友情是信任对方,那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可以说,除了城哥自己,也许他认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生哥、和我了。”
左皓满意得笑笑,低下头将给雪绒做的小花环套在它脖子上,低头亲了小狗脑袋。
“所以啊,你不要觉得城哥对你置之不理是坏事,说不定他就是胆小呢,看见你害羞到不说话,才让你觉得他不喜欢你。”
赵雪晴似乎真的被左皓说动,犹疑道:“真的吗?”
左皓去放风筝的心痒得厉害,当即肯定,“当然了!你这么好,要是当了我嫂子,我和生哥肯定也为城哥高兴啊!”
“可是……”
“走走走!咱们也去放风筝!”
湛蓝的天空上,雄鹰和小燕飞得不高。
怀生仰头还能看清它们的样子,比起他用铅笔画的画,更要栩栩如生。
左皓和赵雪晴小跑着放起风筝,雪绒跟在那两只起飞风筝后面狂追。
直到几只风筝都上了天,雪绒坐在草坪上,颈上带着个五彩缤纷的小花环,疑惑不解地盯着天空上飘着的几个动物。
雪绒的样子憨态可掬,怀生没去管手上的风筝,蹲下身叫了叫小狗。
小白狗的毛带些微卷,大耳朵在两侧耷拉着,随着奔跑动作,耳朵向后一甩一甩的。
才撸了一会儿,白桉那儿就传来一声惊呼。
“老鹰和燕子缠上啦!”
怀生从摸小狗的快乐中离开,仰头就看见雄鹰和小燕在半空时不时两两相撞,再跟着风四散开来继续飞翔。
好似一对痴痴缠绵的有情人,在他们面前上演一次次聚散离合。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方城走到秦怀生身边,将他手上的线轴放到怀生手里,从内而外透着温和,眼底带着鼓励,将决定权交到秦怀生手里。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他们不能一起?”
“说不定,他们可以飞得很高。”
怀生隐约觉得方城好像借由风筝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他即将把这些话套用在自己心里隐私角落里的一个问题。
临门一脚,被左皓一句话喊停。
“那也是我嫂子啊!”
如同警钟,将秦怀生从胡思乱想中抽离。
他清醒过来的那刻,手心和脊背都冒了一层汗。
方城一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转头朝左皓和赵雪晴看去。
少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快要刺痛秦怀生的双眼。
“生哥城哥都是我哥,他俩不管谁娶了媳妇,我指定都得叫嫂子啊,就是不好分,要不一个叫生嫂,一个叫城嫂?”
怀生心尖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噗的一下被一桶水扑灭,灭得彻底,再无复燃的可能。
是了,他和方城都是男人,男人以后是要娶女人的。
秦老爹和秦怀香一直在他耳旁叨叨不停的就是这个。
这是世俗,是人伦,是常理,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想将方城也拉到那个火坑里。
明明昨晚才刚想清楚的,怎么这种肮脏念头又出来了?
怀生厌恶自己,唾弃自己。
他像久久呆在泥潭里的脏东西,妄图将站在岸边干干净净的方城也拽到淤泥里。
他太自私了!
秦怀生心里百转千回,方城正紧张的翘首以盼。
方城怎么会看不穿秦怀生的心思,他只是想用温水慢慢煮这只乌龟,哪怕一点点火候他都要严格掌控。
在怀生缩回龟壳子时,方城以退为进,把怀生唬住了。
而刚刚,他也只是想试试怀生究竟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如果怀生听懂了,那这只乌龟就彻底开了窍。
如果怀生没听懂,那他就继续细水长流水滴石穿。
方城是什么时候对秦怀生起的心思呢?
这么细细想回去,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时候他也会嘲笑那个为秦怀生打算的自己、会瞧不上那个认为过多关注怀生而有病的自己。
索性他开窍不算晚,索性秦怀生似乎也快了。
秦怀生垂眸看着手上的线轴,转过身背对方城,执拗得去看太阳,耀眼夺目的日光闪得他眼睫湿润,他给那两只风筝又松了松线,若无其事地回应着方城。
“可是两只风筝缠在一起的线可能会断,它们会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