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教授实在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店长收回自己对他宽宏大度的评价。
他被迫保持了狼形一晚上,自己嫌弃自己到不肯回房间睡觉,干脆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清晨时才被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甩了甩脑袋。
“嗨,朋友。”伊凡正端着杯子站在厨房门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对他笑出八颗牙齿,“原来你在这里啊,睡得还好么?”
灰狼的脸色臭臭的,半天都没吭声。
跟着青年一起下楼的白虎先是下意识对他龇牙,但很快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于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等试探性靠近仔细闻了闻灰狼身上的气味以后瞬间激动,抻着嗓子围着他嘹呜嘹呜。
“嘹呜!”——主人!
“嘹呜嘹呜嘹呜呜呜——”——你居然也是野兽吗真是太好了有狩猎能力我就不担心你饿死了!
但店长即使是变成了狼也听不懂跨物种的对话,于是一爪子就糊在了白虎兴高采烈凑过来的脑门上,用力把它按到脑袋猛的一低,将就着动作往伊凡的方向走去。
“帮我解开。”灰狼坐在青年身前仰头看他,嘴里吐出少年的音色。
“凭什么?”伊凡挑眉反问。
灰狼盯着青年因为说话而微动的喉结与常年不见天日的白皙脖颈,喉头一动,语气带着点暴躁,“已经一个晚上了,你也该出够气了吧,教授?”
“这个啊……”伊凡捏着下巴抬起头,好像天花板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似的。
灰狼冷冷看着他矫揉造作的动作,某种暴虐的情绪在心底愈发肆虐,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但下一秒伊凡便很干脆地俯身伸手环住他,顺着毛发摸到了项链,再摸索着找到了卡扣。
“咔哒”一声,狼牙项链应声而落,室内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店长扶着额头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缓了半天才终于从眩晕中缓过神来,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抬头看向面前没有走动的青年,语气带着疑惑,“教授?”
伊凡看着他,喉头又明显滚动了一下,片刻后才像是回过神来,把手中的项链握在掌心挪开目光,“这个就先由我保管吧,以后再交给你,说起来你也感觉到那种冲动了吗?”
店长沉思片刻问,“是说想咬断你脖子的那种想法?”
“对,昨天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来这条项链确实不是什么单纯的变形道具而是带着皇后的诅咒的力量。”伊凡沉吟道,“而且好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后遗症。”
“什么?”店长问。
伊凡低头看了他半天,忽然伸出手。
店长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不太好,“教授,游戏应该适度。”
他以为对方还想把项链套到他脖子上,但看过去时只看见了青年略显不自然的脸色,“教授?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咳,你先别动,不是要给你戴这个。”伊凡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把项链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才重新伸出手。
——捏住了店长头顶正因为不安而轻轻抖动着的一对灰色尖耳朵。
“……!”店长倒吸一口凉气。
……
“……总之,这条项链上大概携带着一个久远的诅咒,戴上它的人会变成嗜杀的野狼,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何人起杀心。”伊凡翻了一页手中的笔记本,往上继续写,“不过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诅咒力量大概有些流失,伊索长书中的故事里猎人的小儿子也在戴上项链的瞬间就变成野狼咬死了他,而我们只是心里有这样的冲动的同时脾气会比平时更加暴躁……”
店长安静地喝着杯子里的红茶,听着他说话。
“另外戴上时间过长的话,这条项链很可能还会把人彻底变成一头狼,但是目前看来,只要及时摘下项链的话随着时间推移,异化的特征还会复原。”伊凡落下最后一笔,拿起笔记本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推向对面,“越瓷,你看看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吗?”
店长扫了眼密密麻麻的字迹,一字一句都和年轻教授刚刚说的没什么出入,于是点点头,“没有,写得挺好的。”
伊凡盖好钢笔,也拖过了自己面前的托盘给自己倒茶,一张嘴忽然嘶了一声,“来点冰块。”
店长默不作声拿出一个冰桶推过去。
伊凡拿了几块冰块整整齐齐码放在餐巾上再把它折叠着将冰块包裹起来,用简易的冰袋捂住乌青的左眼,表情分外残念,“你下手太重了,朋友。”
店长抿着红茶挪开目光,“……抱歉,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