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日便要出发城郊,在疫病控制好之前,不得进入内城和公主见面。
公主担心杨晞染上疫病,握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地嘱咐了许久,杨晞好不容易哄她回府,然后重新登上马车,由公主府的车夫送回杨府。
马车碾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辘辘朝前驶去。
杨晞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雪花飘落,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轻微叹了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随着这一声叹息落下。
说起这场时疫,懂医理的人都知道是意料之中。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能通过自然气候反常的变化推算出人们多发之病。去年入冬以来开封出现了罕见的暖冬,滴雪不下,天干物燥。在这种反常气候中,人体肺部容易受邪气侵袭染上病,造成群体性发作而成疫。
盼了几个月,今夜终于下雪了。虽然不会让患病者恢复康健,但湿润的天气起码能让许多人免受邪气侵袭,减少染病之人。
……
洛蔚宁和洛宝宝第二天就去当铺把昨夜得来的发钗当掉了。
发钗看起来值十几两,无论姐妹俩如何磨破嘴唇讨价还价,经过奸商当铺老板的剥削,最终也只当了八两银。
她们到橘井堂给奶奶抓了十日的药,在肉铺买了两块猪肉然后就回鸿鹄院去了。还没进门就看到两个青年汉子立在鸿鹄院门口。
青年穿着粗旧的短打,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子,长得贼眉贼眼、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到洛蔚宁手里提着几包药和两块肉,笑得像老鼠一样朝她走来,木棒一下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想以此给洛蔚宁造成威吓感。
“呦,洛公子回来了!”其中一个男子道。
洛蔚宁认识他们,那是高利贷的催收。
洛宝宝吓得扯了扯洛蔚宁的衣袖,洛蔚宁镇定自若,一步上前把宝宝护在身后。
“两位哥,今天这么早呀!”洛蔚宁笑嘻嘻问候。
一个月前,洛蔚宁一家刚到汴京,奶奶病倒了,她几乎跑遍了整个汴京的药铺也抓不齐郎中开出的药,最后才在橘井堂买到。可由于城郊时疫,药价昂贵,她身上的积蓄只够抓两包药,出来后在药铺门口有放高利贷的上来搭讪,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后来奶奶的病不见好转,药钱没有着落,她不得已借了五两银子,答应一个月内还清。如今逾期三天,这两个催收的也是第三次来了。
“看洛公子大鱼大肉的,可是发财了?当初说好的,借五两一月还六两。要是还不起就拿你家丫头抵押!”
催收的色眯眯地看着洛蔚宁身后的洛宝宝,说到最后一句还伸手欲拉走洛宝宝,吓得她后退惊叫,差点哭出来。
洛蔚宁面露愠色,大力把催收的推开,“滚开!银子还你便是了,动手动脚的!”
那发钗当得八两银,她早已计量好银两用处了。买了药和肉刚好还剩六两。她从衣襟取出递给催收的。
催收的接过两颗碎银满意地抛了抛。
“瞧你嘚瑟,六两是够了,可你逾期三日,得多一百文利钱!”
“一百文!”洛蔚宁吃惊,差点破口大骂,三天也跟她算!
“怎么样,拿不出?”催收的又挥了挥手中木棒。
洛蔚宁自认武功不差,她也不是怕打起来,可自己在汴京势单力薄,这一动手怕会激怒背后放高利贷的势力,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转怒为喜,把拎着的两串猪肉草绳塞进催收的手中,赔着笑道:“两块猪肉新鲜的,要不就这样算了,哥!”
催收的瞥了一眼猪肉,花白的肥肉夹着鲜红的瘦肉,看起来新鲜又大块,两块加起来没一百文也值八十文了,于是装作嫌弃地道:“行吧!”
走的时候像会变脸一样,笑呵呵地对洛蔚宁说,回头要贷钱继续找他!
“呸!我才不要贷钱了!”洛蔚宁唾骂一声,踏进院子。
回到阁楼楼下,又见一个老年男人立在院中,那是鸿鹄院的院主,冲她笑呵呵道:“洛公子回来了!”
“院主有何贵干?”洛蔚宁疑惑。
“这阁楼你们住了一个月,是时候交赁钱了。”
“入住的时候不是给了两个月的赁钱吗,怎么又要交钱了?”洛蔚宁激动道。
院主有板有眼地道:“那不是两个月的赁钱,是一个月的赁钱,另一份是押金!”
洛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