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带笑,也不问她具体写些什么,直接带着她的手划出第一笔。
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瞧。
心中却如打翻砚台般酸涩,她要极力忍住才能掩盖这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时间仿佛停滞,凝成泛黄纸张的墨点。
就连那支普通狼毫笔也化作那支檀香紫毫,眼前的情景渐渐虚幻。
与现在重叠。
她莫名想起一个本该藏在心底的人。
心中万分酸涩。
沈荠忍不住抬眸,恰好能看到他勾勒的恰到好处的侧脸。
景安心思专注,没有察觉到身旁之人的异样,执着她的手横竖撇捺一笔一笔的写。
他简要的问了问沈荠具体内容,怕她听不清,又问了一遍,见她仿佛在沉思,又不忍心再打搅她,只好带着她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
“景安。”
他轻轻应了一声,而她却沉默不语,再也不肯说了。
景安猜到她应该是想起往昔,眸光不觉沉了沉,怕她记起,又怕她不知晓。
现在时机未到,他不知道若是强行告诉她真相,那之后呢?
让她也背负上与他一样的责任吗?
不,不会。
他宁愿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身上,就算结局惨烈,他绝对也要护住她!
沈荠不知景安内心汹涌,又将所有情绪掩盖好。
现在并不适合想这些,她只需要一个机会,待将叶亭贞就地正法后血海深仇得报,如果她还活着——
她愿意为了他留下,留在繁华汴京。
思及此,她将心思全部放在面前笔墨纸砚上,将那重新泛起的酸意全部深埋心底。
虽不知何时会开花、结果,再落地生根。
最起码不是现在。
*
外面的天阴沉着,乌压压一片,染缸的水也结上了层薄冰,从梧桐树掉下来的最后一片叶子随着风打转掉落,发出点细碎声响。
景安先是带着她将常用字练完,随后便让她自己顺着再写一遍。
当他的手松开那一刻,沈荠只觉心也一并随着他的动作而空落落的了。
景安站起身,拿帕子将手擦了,待他转过身子只见沈荠握笔的手微微斜着,写的字也开始变得松散。
不禁皱了皱眉头,眸色也变得晦暗。
他见过她的字,不论是在承明殿,还是连云坊。
不该是这样。
景安默不作声,随后俯下身,将她随手扔在脚边的纸团捡起。
沈荠见状,知晓他快要将她揭穿,索性丢下笔,忙起身要阻止。
“景安,你还我!”
景安哪里能依她?
他随身一避,一双手很快便将皱成一团的纸打开,大致扫了两眼,原来是写给吴晴清的信。
字迹清秀,笔笔有力。
沈荠见他已经知晓,反而露出牙尖嘴利的模样。
但不等她启唇说一个字,那高大清冷的身影再度俯下身,将她牢牢包裹住,目光肆虐注视着她莫名涨红的脸,与温柔攻势下的意乱情迷。
而沈荠也同样用迷蒙中睁眼暼他,任由满室潮香将自己溺毙。
他看懂了她的刻意引诱,也在同样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你不是要报酬么?”
她偏过头,细碎而温柔的轻吻就落在她的唇畔。
景安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轻阖双眼,转而垂头向下,他的乌黑发丝蹭在她的脖颈处,略微有些痒意。
沈荠不得其法,手只能无力抓住他的衣裳,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除了银子,其余都归你。”
景安听闻此言,简直要被气笑。
她靠在案几上,羽睫上沾染着淡淡水雾,眸光好似水色。他欺近了些,轻轻抚着她的脸。
她不曾见过这样的景安,平日里的他永远是谦和恭谨,而如今却多了一丝强势意味。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人难以招架,她索性一偏头,景安本该落于她唇上的吻却落在了她的耳垂处。
冰凉且坚硬的触感让景安理智回笼,他却不舍起身,反而凑近了些许,让她感到微微酥痒。
“阿荠,我们待会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