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季沉先抛出问题来,沈荠知道他与景安关系匪浅,也就慢慢放下警惕道:
“不瞒大人,都道这落英湖灵验,我想着试一试,或许真的能求个好彩头。”
季沉将目光暼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行人都双手合十对着那莲花灯许愿,眼睛不免泛酸。
“公……景大人有说何时回京?”
景安一众此行已有大半个月,山高路远,因着蜀中水患,去信也是不便,从那寥寥无几递往朝廷的信件来看,这水灾汹涌,粮食减产,还盼着朝廷派粮赈灾。
他想到此节,不禁皱了皱眉头,现在朝廷叶亭贞一家独大,姓叶的不说赈灾,谁还敢提这事?也有个胆子大的去提了此事,结果被训的狗血淋头,像被打了闷棍似的。
而沈荠这厢不动声色的看了季沉一眼,心里却不觉暗叹道此人曾是太子伴读,总归不是叶亭贞这类心机深沉之人,这世间总还是有几个清醒的。
她微微叹气,随口捡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说给季沉听,想着能否套出关于朝堂的消息。而季沉也不负所望,将身后跟着的小厮都遣退,将蜀中水况都一并说了。
沈荠越听越觉心惊,手指不知不觉中摩挲起了袖缘,脸色也微微发白。
“那景安他……”她忽然止住话头。
此时岸边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有位姑娘出了上联,恰巧有位公子对出了下联,周围都在起哄喝彩。
季沉幽幽叹气,本继续说下去,看她脸色如此,心里忽然计较起了另一桩事,叹气的声音便愈发大了起来。
边说边暼着沈荠的表情。
“听闻这雨势湍急,景大人可是吃了些苦头。”
“那他可是受伤了?”
沈荠闻此有些情急,语气稍快了些,话一出口便觉不对,怕在外人面前惹笑话,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像是找补道:
“咳,我是说他在那边还顺利吗?吃穿用度应该是不缺,但他身上有旧疾,也不知会不会复发。”
季沉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心里默默对景安道了声对不住,这才启唇道,“蜀中阴雨连绵,据那边来信道,景大人日夜勘察,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住,但还强忍着疏散百姓,又开沟引流,这才堪堪稳住形势。”
这可不是他胡诌,那边确实来信说形势稍微好转,就等着叶亭贞拍板派粮,好回京。
那半真半假的说辞也是想试探试探景安在她心里分量几何。
沈荠倏忽不言不语,渐沉的夜色蒙上她的眸子,带着几分渺茫。
季沉看她如此模样,也不忍再哄人。怕景安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沈姑娘不必担忧,景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回京。”
沈荠点了点头,怕季沉看穿她的心事,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谁说我在担心他?只不过是连云坊里的活都快堆成山了,他再不回来,我累也累死了。”
季沉强忍着笑意,又生怕沈荠听到端倪,忙偏过身子去,有一道声音却不断的在心里叫嚣:
太子殿下,想不到您也有今天。
就在沈荠与季沉说话的空档,从桥上缓缓驶过一辆装饰繁复的马车。
那是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