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转头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苏妙容不假,可是那并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亡魂。
看着陶然惊骇的目光,城隍爷笑道:“年轻人,怎的?怕鬼?那也是,你们这些天仙接触一下凡人就算是受罚了,哪里见过鬼,哪像我这个糟老头子,挂着个仙名还得接引亡魂。”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陶然不可置信地问道,前一天苏妙容还在公堂上跟他对质,如今却成了城隍庙里的亡魂了。
“上仙有所不知,那寿终正寝的亡魂有地府鬼差来接引,但是横死的亡魂便是我这个做城隍的去接引,再等地方的鬼差接去阴司泉台,这女子昨晚亡故,看起来倒像是被活活打死的,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冤孽。”城隍爷看惯了生死说得风轻云淡。
苏妙容被城隍接回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她已经死了,她自然是不肯相信,抓着每一个进出城隍庙的人求救,可她发现没有人能听见她说话,没有人看得见她,也走不出城隍庙。
冷不丁看见了陶然,她虽与陶然只有两面之缘,却是现在唯一相熟的人,病急乱投医跪倒在陶然脚下:“公子救命。”
陶然悲悯地看着苏妙容,他并不计较苏妙容当初在公堂上诬陷她,只是她现在已经生魂离体,他这个谪仙还真救不了她。
他想伸手去扶她,可是魂魄是没有实体的,手如同穿透光影一般穿过了苏妙容,“你还有什么话要转告阳间之人?”
这句话苏妙容听得清楚,陶然的面孔也看得清楚,自打城隍爷告诉她已经死了之后,她虽然能看见人间的人和物却看不清晰了,也听得到人间的声音,也是听不清楚。
陶然这清晰的身影跟身边凡人模糊的影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苏妙容终于知道她真的死了。
心中悲凉却流不出眼泪来,只问:“贾公子他还好吗?”
“他让我来救你,可我救不了你。”
苏妙容认命地点点头:“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开始就心存妄念。”
苏妙容混迹风月场多年,期间想将她赎回家的富家子不算少,可她自始至终相信流连风月场的人哪有什么真心,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
直到她看见了那个落魄书生,没有锦衣华服,没有车马仆婢,却有着像风一样干净的气质。
只是一眼不经意的对视,如同宿命一般谁也挪不开眼睛了。
苏妙容当然知道士子不能狎妓的律法,贾习文也知道,只是他们都在心存侥幸,以为心中那铺天盖地难以阻挡的感情能抗衡所有的困难。
事已至此苏妙容也羞于向外人提及生前那不切实际的美梦,却依旧记挂着贾习文:“求求你救救贾公子。”
想到牢狱里贾习文也是这样哀求方修竹救苏妙容的,陶然长叹一声:“方大人派人去医治他了,我也会照看他的,你放心。”
提起方修竹,苏妙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公子帮我转告方大人,民女有天大的冤情。”
陶然大概也预料到了,苏妙容必是被李崇迫害致死的,问道:“是那个李大人害死你的吗?他是怎么加害你的,你细细说来,我会替你伸冤的。”
“我是被灭口的。”苏妙容咬牙切齿道:“冤死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陶然只知道李崇不算什么好官,却不知道他手中的人命不止一条,才要坐下来听苏妙容细说,城隍爷横插一步将二人隔开:“地府来人接亡魂了,苏妙容该上路了。”
“等一下,这桩案件有冤情,请城隍爷爷通融片刻,让她说完再走吧。”陶然央求道。
“阎王拿人还能挑时辰呢?”城隍爷说话永远都是笑容可掬的,但做事却一点也不能通融。
说话间已经放鬼差进来锁走了苏妙容。
苏妙容也无力与鬼差抗衡,只能冲着陶然大叫:“公子,那个李大人是十年前杀害我姐姐的凶手,今日他认出了我所以才杀人灭口的……”
苏妙容的声音很快随着身影一起消失了,陶然根本来不及问前因后果。
城隍爷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年轻人,你非人间人,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别扰乱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