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此妙人!陶然感慨道,不过要是自己不是以这副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就更好了。
公子哥儿似乎想向他走来,被他身边的仆从拦了一下:“大…”
公子哥儿一瞪眼,仆从便改了口:“老爷别过去,此人来路不明。”
说罢朝左右家丁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将陶然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陶然不欲惹事,自然也没有反抗,上一世他满心以为自己能被召回九重天了,谁料九重天的回函是他未思旧过,情丝难断,勒令他限时改过。
陶然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有对岑折柳再起非分的想法了,为什么判定自己情丝未断,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必是仪式没做足,没当面跟岑折柳说一声“就此别过,不复再见”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陶然目标十分明确,找到岑折柳的转世,直接了当地跟他说一句“就此别过,不复再见”,然后立刻离他远远的,免得节外生枝。
所以当那些家丁来搜他的身,他也毫不反抗,搜吧,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看你们能搜出什么花来。
直到被他们从衣襟里掏出两样东西陶然才急了,一样是一面镜子,那是暂时给镜灵寄身之用,怎能随意让人翻检,另一件是忘川元君的传信。
“这个不能给你们。”陶然伸手去抢。
那个仆从见陶然急了,料定这是要紧的东西,眼疾手快先抢了过来,递给公子哥儿过目。
陶然气恼地看着那个仆从,还是老熟人了,前世乐府台还见过,这么多年也没改变狗腿子的本性,不过东西最后落在了那公子哥儿手里,陶然倒是没那么气恼了。
那公子哥儿打开信封展开忘川元君的来信,那信纸摸起来有点像人间的油纸,是以在水中泡了许久依旧自己清晰可辨。
“贾习文,年方二十,湖州人氏,今岁八月奉陵参加秋闱。”
那公子哥儿放下信纸对陶然道:“原来你也是去奉陵参加秋闱的学子?”
看来对方是误会自己是贾习文了,那是岑折柳转世的信息,不过陶然没打算解释,对方方才的一个“也”子说明他也要去奉陵的,冒充一下贾习文的学子身份套个近乎,说不定就能蹭到顺风船,岂不比自己长途跋涉舒服。
陶然连忙学着读书人的样子行了个拱手礼:“兄台也是去参加奉陵秋闱的吗?”
“在下方修竹,虚长你三岁。”那公子哥儿将信纸叠好恭敬地交还给陶然。
陶然接了信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修竹手中的镜子:“这个能不能也还给我?”
方修竹看了看手里的镜子,像是有些年头的物件,镜面已经出现斑斑裂痕。他的仆从犹不放心:“老爷要不要砸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机关。”
“行了,别疑神疑鬼了,一个赶考的学子罢了,山高水险差点命丧他乡,就别为难人家了,带他下去换身衣裳吧。”方修竹将镜子还给陶然。
那仆从沉着脸瞥了陶然一眼:“跟我来吧。”
陶然不想跟他走,可方修竹又端起了书本认真翻看起来,陶然不好意思相扰,只得跟着那仆从走了。
仆从将陶然引到船尾,“出门在外谁也没多带衣服,这里风大,你在这儿吹吹,一会儿就干了。”
陶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是狗眼看人低,有心想骂他几句,罢了,人过屋檐低头矮,不对,是我神仙大人有大量。
陶然身上穿的是天衣,无所谓干还是湿,但是做戏做全套,横竖无人,索性脱了衣服挂在竹竿上,吹着江心的冷风别说还真惬意。
镜灵虽隐在镜子里却也一眼看出了方修竹的上仙之身,这不正是前世的墨书?
他记得当时的墨书境遇十分不好,跟陶然又特别投缘,这种情况下要带他回十里峰简直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是最后陶然却只身回到了十里峰,镜灵问过陶然为什么不把墨书带回来,可陶然问东答西顾左右而言他。
镜灵猜测二人之间或发生了什么分歧以至于如此,陶然不肯答,镜灵也没多追问。
此时再见到墨书,他已与前世境遇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他那出挑的容貌,出门仆从十余人,由此可知家境也殷实,再看他一身书香气质出尘,才学定是不差的,想来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生谁会舍弃,再想劝他出世修行,凭陶然的那张笨嘴是不可能了,镜灵也不打算撺掇陶然去点化上仙了。
只现了形,揶揄道:“故人相见也不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