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当然不信,别扭地挣扎着想挣脱陶然的手,陶然拉着他进了一家脂粉店问掌柜的借镜子。
掌柜的倒是笑脸相迎:“小本生意,只卖不借。”内心嘀咕道,一个这么丑一个这么美,借的哪门子的镜子,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陶然口袋里有了钱自然不豪横:“那把你家最好看的镜子拿出来。”
掌柜的一听立马乐了,从匣子里掏出一面镜子,是只有掌心大小,做成了砚台的形状,刻着梅兰竹菊的花样。
墨书一见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瞧瞧这面镜子,是胡同口李大姑娘定制的,本是要送给他情郎,贺他高中的,可谁料她的情郎转头就娶了一位官家小姐。这下好了,镜子做成了,她也不要了,公子你瞧瞧这做工、这材质,也就坠入爱河的小情人舍得花这个闲钱。放了一年也没人出价,我也不坑你,就收你成本价,二两银子如何?”
市井小店自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但这面镜子确实算得上是用心了。
陶然一见也是喜欢,立马就要掏银子。
墨书连忙按住了他的手:“陶然哥哥,寻常一面镜子也就三五十文铜钱罢了,二两银子都抵得上半年的工钱了。”
“不妨事,千金难买心头好,我还在想今儿过节送你什么礼物好,这可不就来了。”陶然大方地掏了钱,让墨书揣上镜子。
走到无人处让晓声照了照,不照还好,一照之下墨书惊得差点镜子都拿不住。这镜子仿佛照出了从前的自己,依旧皮肤白皙眉目舒朗,一双美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
“这下信了我吧?”陶然得意地问道,墨书照了又照,又对着河边的倒影看了半晌。
不用在陶然面前自惭形秽了,墨书一扫之前的瑟缩,腰杆也挺直了,走起路也似从前那般飒飒带风,不再推开陶然搭在他肩上的手。
再看见行人侧目而视的目光也能报之一笑了。
墨书暗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便是不能成为名角,能与坦坦荡荡地与陶然并肩而行又该多好。
可他哪里知道被封印了仙术的陶然做不到,变身术也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只对他施了一个障眼法,让他看见从前的自己而已。
甚至这障眼法也只能对他一个人施,旁人看到的依旧是他本来的样子。
“昔日人人都说你是个痴儿,我看你挺上道挺会来事的。”镜灵看着陶然这几日带着墨书进进出出,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陶然显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这入世一趟不为续前缘也不为断情丝,倒天天围着上仙献殷勤,早知如此你犯天条做什么?”
“你说墨书是上仙?”陶然又惊又喜:“那这么说以后回天庭还能再见他?
那多好,你们神仙一个个跟凡间石雕木象的神像也没什么两样,我在天庭也无趣,有个人像墨书那样跟我喝酒闲聊那我也不会犯天条了。”
镜灵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仙童天眼被封什么也看不出来,鄙夷道:“要喝酒闲聊就趁现在吧,回到天上他可就是你高攀不起的上仙了。”
“他是哪位仙家?”
“不知道。”镜灵大大方方地承认:“比我仙职高的仙家真身我可看不出来。”
陶然怅然若失,镜灵说得是,是他高攀不上的上仙,就是镜灵这样的上品神器若非此番谪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童子能搭上话的。
比镜灵还高的上仙,最多只能在他使唤人的时候应一声“在”、“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跟墨书也算情意相投,现在也是患难之交,将来回天庭就算不能像现在这样称兄道弟,总归还有一些情份吧。
我去他座下当童子,就不知道他是哪位上仙。不过给哪位上仙当童子也比守更漏好。”陶然美滋滋地畅想着。
“昔日万九郎事事顺着你,什么好处事都想着你,而今岑折柳待不待见你?”镜灵毫不留情地往陶然心上戳去。
“可是…可是他还是留我住下了,还是有点昔日的情份吧。”陶然无力地辩解着,闻着空气里一股子馊味岔开话题:“这什么味?”
“你的桃花醉,这味果然是不用喝就能醉。”镜灵无比嫌弃。
陶然惊悚地打开那坛子酒,酒上浮着点点白沫,腐臭的桃花沉在坛底,迎面而来的酸味枪得他直咳嗽。“果然只有万家哥哥才酿得出桃花醉来。”
陶然并不会酿酒,只能把桃花泡在酒里,意图找到昔日桃花醉的三分滋味来,不甘心地又开了一坛子酒,洒了一大捧桃花。
当他再度封坛地时候镜灵实在看不下去了,添了一道仙术封住了酒坛,免得他再养出蘑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