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听完既是怜惜墨书受的苦,又不信那套说辞。
转世之人不过是换个身份换个环境而已,魂魄和心性是不会变的。
以他对万九郎的了解,今生的岑折柳绝不会去干害人的阴损之事。
他看出墨书是下凡历劫的神仙,既然是历劫自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什么容貌丑陋、出身贫寒、运气不好惹人嫌这不是神仙历劫的标配?至于生下来很美,后来毫无缘由得变丑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哪有这样的设定。
他不知道的是墨书入轮回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支他所赠桃花,所以生来就是一副桃花颜。但桃花的花期也就是十天半个月,换做人间就是十三四年。
理不清头绪的陶然打开新买的糯米酒,斟了两碗,期待第问镜灵:“好喝吗?”
镜灵翻了一个白眼:“你在十里峰上念了十八年,说人间的酒有多好喝,仙酿根本没法比,我看你是被万九郎迷晕了头。”
陶然也浅尝一口,果然不堪下咽。讪笑道:“这个酒确实不好喝,不过万九郎酿的桃花醉真的比仙酿好喝一万倍,我敢保证你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不信你问……”
镜灵用糕点塞住了他的嘴,陶然犹不服气地吱吱呜呜,想了想,化出一捧桃花撒酒坛子里。
当初桃花醉用的就是糯米桃花酿造的,封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是桃花醉的味道了,或许还能赶上中秋跟岑折柳对饮一杯。
如今他已经不再奢望跟岑折柳日夜相伴了,只是曾经万九郎说过的中秋拜月、重阳登高、除夕团圆总该要兑现吧,兑现了就不遗憾了。
第二日墨书依旧天不亮就起床,陶然起来的时候水缸的水已经挑满了,这会儿正在劈柴。
陶然看着这画面发呆,想起从前万九郎酿酒,自己就挑水砍柴。
后来在十里峰上天天跟镜灵事无巨细地说着跟万九郎的过往。
镜灵被念得烦了对他说:“这不是寻常琐事吗?凡间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我还以为你们有过什么感天动地的生离死别之情。万九郎和白梨的故事都比你那点破事有看头,就这也值得犯天条?我看你就是修为太浅见识太少,才迷了心窍,你瞧瞧那些历劫无数的上仙们,回想起人间经历过的小情大义都是凉风拂面过。”
那时候陶然嫌弃地说镜灵不懂感情,现在想想镜灵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能就是自己修为浅见识少,现在让他立刻飞升再也不见岑折柳也能从容面对。
天天守在这岑家班里等一个十天半月才能见一面的人,见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样的日子也不比守更漏更好,不过现在也不要守更漏,何必天天窝在屋里。
一个小杂役背了包裹正要出门,陶然叫住了他问道:“你每天少工钱?”
“我每个月工钱五百文,每天…每天应该二十文吧,干嘛?”小杂役反问道。
“给你二十文帮他把活干了。”陶然指了指正在劈柴的墨书,墨书闻言也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切,我干的是查戏票、端瓜果的活,谁帮他干这粗活。”小杂役鼻子一哼。
“五十文!”
“我一个月只休工两天,我还想回家看老子娘呢。”
“一百文!你不干我找别人去了。”
小杂役包裹一丢应了下来,却不肯从墨书手里接斧头,另找了一把柴刀干了起来。
墨书不解地问道:“好端端地找人给我干活做什么,花那个闲钱。”
“我还没正经逛过京师,你领我出去逛逛去。”陶然搭着墨书的肩。
虽然他现在觉得跟岑折柳重续前缘是一件很无趣的事,但依旧觉得逛市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要抓紧机会多逛一逛,说不定日后修为高深,逛街也就变得无趣,然后越来越无趣,越来越无谓,就像那些上仙一样无悲无喜了。
墨书也很高兴,但又不自在地拂开了陶然搭在肩上的手:“叫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大姑娘。”陶然满不在乎地又搭了上去。
“陶然哥哥生得俊俏,我容貌丑陋,走在路上难免遭人侧目,还是隔远一些的好。”墨书低低地说道。
陶然当然知道旁人在意这个,墨书更在意这个,他曾因为容貌收到格外的优待,也因容貌备受白眼。
要说些大道理安慰也无用,想了想回屋拿了一块木薯糕化了一朵桃花在其上对墨书道:“这是桃花糕,你吃了就能在一日之内变得好看。”
“真的?这世上有这东西?”墨书不信。
“当然是真的,桃花养颜,这是一位云游道人给我的,不信你吃吃看。”陶然催促着让他吃了下去,拉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