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耳扇微动,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告诫道:“这里忌讳私交过密,对外还是不要说二位的关系为妙。”
“我们记住了。”
秦、容二人一同向琴师道谢,看着他用盲杖敲探前路,提步走上台阶,双脚间的链锁与石板剐蹭,留下渐行渐远的一串擦音。
不远处有两名丫鬟折返回来,边走边吵。看架势,大概就是先前带队的那两人。
高个儿的丫鬟向同伴发难:“你在最后跟着,怎么还能少了两个新来的?”
矮个儿的丫鬟并不想吃这暗亏,不依不饶:“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都是哪个?再说了,瑾娘要是知晓此事,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高个儿唇抿成线,不甘落于下风:“别再啰唆了!磨嘴皮的工夫,人都找到了。你走左边,我去前面看看,分头找。”
想要逃走为时已晚,容非藏起手里穗结,跟在秦昭楚身后,她俩迎向高个儿的丫鬟。
丫鬟叉着柳腰,指着她俩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没回房去,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秦昭楚心里暗自庆幸,琴师转了方向,没听见这头动静。
秦昭楚佯装如获救星般,欣喜道:“这位姐姐,幸好遇见您了。适才碰上其他姐妹的队伍,落了后,再想跟上却已经看不见人了。”
丫鬟眯起眼,将她俩瞧了又瞧:“当真?劝你俩别耍什么歪心思,落不到好果子吃。”
“哪里敢骗您呢,当真是迷了路。我们哪个不是见识过瑾娘的厉害,怕还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秦昭楚连连摆手,目光诚挚,将视线引向容非。
容非会意道:“新来此处,大家穿得又一样,哪能记得住谁是谁?”
丫鬟暗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倒也是情有可原。刚才乍眼一瞧,她自己也没认出眼前这俩是新来的。毕竟人给找回来了,也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她的语气倒也是松了些许:“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这次我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你们俩都给我清醒点,别让我发现有下回!”
秦昭楚将先前从瑾娘那顺的一块银锭,悄悄地塞在丫鬟手里:“孝敬您的,多谢姐姐的理解。”
丫鬟深感受用,不再追究,带上她俩往药池走去。
这事儿好歹算过了,秦昭楚与容非相视一笑。
药池中,雾气缭绕,女子的嬉笑声嘈杂回荡。若非离得近,很难听清旁人说话。
容非将手巾垫在颈后,倚坐在秦昭楚身边,轻声道:“方才,我还真以为,你要向他问路。”
秦昭楚拿起托盘中的丝帕,点蘸着脸颊淌落到颈畔的汗珠,目不斜视:“在这儿,咱们只能信自己。”
容非背向池水,交臂靠在岩石边缘:“你说,他一个瞎子,怎么还铐着脚镣?”
秦昭楚在水里洗了洗手帕,将它扭干搭在面上:“不外乎挽留和忌惮。比起这事,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管他真心假意,咱们今夜试试再说。嘘,来人了。”
容非滑入水中,只有鼻尖以上留在水面。
落单的温宁游向这边,面带笑意,好奇道:“你们俩在聊什么?也带上我。”
容非从水下探出头来,敷衍道:“我们在说,不知明天会让学些什么。”
温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靠在秦昭楚另一边的石岸上:“还真当个事儿了。她算什么东西,瞧着就是个投怀送抱的主儿,也轮得到她指手画脚。”
秦昭楚柔声劝道:“人后不论是非。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对现状有什么改善呢?”
温宁听她这么说,心里不快,干脆从水中抽身上岸,不忘嘲讽道:“呵!以为你与我同是云都来的,没想到胆小如鼠。”
容非柳眉倒竖,并不惯她:“在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当面去说。”
温宁冷哼一声,撞了正向这边走来的静淑一下。
静淑满脸困惑,蹲坐在秦、容身旁:“这是谁惹到她了?”
容非瞥了一眼温宁离去的背影,挑眉道:“谁闲得没事做,惹她?我看她是……”
秦昭楚打断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少说点吧。”
晚膳时,面对空出的一个位置,同席的女子多少都各怀心事。
直到夜禁,被送去医治的宝珠都不曾回来。六人同住的大屋,头一天就少了一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容非与秦昭楚趁梳洗的工夫约定,等众人熟睡后,再伺机而动。
然而,刚熄灯各自躺下不久,就听见屋里的角落扑通一声,紧接着传来清漪掩面尖叫的声音:“啊!她、她死、死了。”
这声惊呼,打破了长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