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楚拉住容非执剑的手腕:“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容非巧劲一提,不愿伤到她:“阿姐你让开,莫要管我!管它密道里有什么劳什子玩意儿,我今天都要把毒妇逮出来,将她大卸千块、万块!”
瞧容非这副遇神杀神的架势,念念赶忙展臂拦在她身前,同劝道:“容非姑娘,别冲动啊!”
秦昭楚不再上前阻挠,平静道:“念念,你放她走。”
念念不理解,怎么突然间,秦昭楚就改了想法:“啊?这……”
秦昭楚手指着宛娘宝箱的方向,提高嗓音:“好啊,你就不管不顾地放手一搏,落了他们的圈套当中,大不了身死而已。这些遭困受难的姑娘,怕是再无抽身之日。”
“那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折磨,什么也不做吗?!”
容非顿住脚步,握着项坠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席话,倒也是听进去了一部分。
秦昭楚晃了晃方才的那只转心瓶,里头发出咣当声响。她随即扣住瓶口倒置,一柄金质钥匙被取了出来:“这事,既然我们遇到了,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对我来说等同生命之物,眼下也落在贼人手中。但敌暗我明,如何应对还需从长计议。不如,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容非循声回首,举止不似先前那般暴躁。重回内室,简要讲述了,好友桑姜听闻云都为女子提供更多的谋生机会,因此背负行囊远走他乡。于一个月前,在启昌传来最后一封书信,此后杳无音讯的经过。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与秦昭楚结伴,发现桑姜的失踪,与这家偶然留宿的私人客舍,脱不了干系。
念念插话道:“那你怎么不与她同来?对咯,你要嫁人,顾不上。”
秦昭楚没有点破,容非捏造的逃婚经历的细节,与经典话本中的如出一辙,心想:以她的身手,大概另有隐情,不便将实情贸然地向陌生人和盘托出。等到时机成熟,或许会自行言说。
容非叹了一口气,收起手中软剑:“阿姐,你不让我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秦昭楚晃晃手里的钥匙,四下巡睃:“宛娘多半是替人卖命,应该藏有审验账册的副本,咱们再分头找找机关、暗格之类的,才好说后话。”
片刻过后,容非在衣柜背板找到一个小孔,经试果然与金钥匙匹配。当中甚宽,内嵌一只顶箱柜。上层顶箱收纳一本手札,详细记载两年光景中,百余名在这间店“消失”的女子信息。
下方底柜中有三根短杆,从左至右悬挂着赤、白、黑三色玉牌。
对应手札内的信息,三人从中得知,宛娘将所囚掳的女子,分上中下三等:黑为末,独占青春者,流入宅院,沦为婢妾;赤为平,姿色庸常或已为人妇者,归入秦楼楚馆,以色事人;白为首,才貌俱佳者,纳入谪仙居,精心调教。
被宛娘卖出的女子,按年月近远排列,行首盖着对应颜色的印章。很快,秦昭楚就找到了桑姜的名字。其后,还有宛娘对她的评价:“翩若轻云、天生尤物,仙品。”
秦昭楚喃喃道:“桑姜,可能尚在谪仙居。”
“这怎么说?”
容非凑身过来,探头也去瞧那页。
看到好友如货物般被人品评、交易,容非蹙眉愤愤道:“凭她也配左右他人命运?!”
念念也从缝隙中,探头来瞧,好奇道:“这谪仙居是什么来头,能被宛娘称为最好的去处?”
容非嘲讽道:“难道你想去‘享福’?不如等宛娘回来,叫她送你一程?”
念念气得跺脚:“呸呸呸!我当然不想!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
秦昭楚仍在翻看手札,没顾上劝阻她二人的口舌之争。
忽然,容非伸手盖住了念念仍在辩驳的樱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正色道:“嘘!来人了。”
秦昭楚心领神会地,侧耳去听。
楼下门扇被人推开,脚步杂沓不止一人。容非放开念念,伸手去握剑柄。
“这该如何是好?”
念念紧张地倒吸一口气,眼神在屋内乱瞟,想寻一件称手的武器。
回想起返程时,曾瞥见大门外的铜环上,拴着两条白色绢丝带,秦昭楚心下有了主意:“念念,你且藏身于衣柜的暗格之内,等来人把我们捆走,寻到机会给公子去个信儿,将这账册交给他。请他务必带足人手,到谪仙居来。”
瞧见店里静悄悄的,楼下两名壮汉搜过前堂、后院没找到女店主,心生疑惑。
棕色皮肤的那名汉子,不耐烦地高喝道:“宛娘!宛娘!”
搭伴儿的那个,给自己开了一小坛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一大半,用衣袖抹嘴:“奇了怪了。今日这俏娘儿们,跑哪儿去了?”
二人前后脚登上楼梯,脚步声越来越近。
念念仍在犹豫,紧咬嘴唇:“这、这……”
秦昭楚一边盯着门外动静,一边推念念入柜藏好:“来不及了,就按我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