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点头应道:“跟着人潮走就是啦,今天施斋就在殿门外。”
秦昭楚提议道:“如此甚好,先随我去一趟吧。”
她的母亲信佛,自从父亲离世后,便大多只在家中祠堂礼佛。香火钱照旧,起初由二婶代劳,后转为乳母张氏。
如此看来,天宁寺似乎最有可能方便张氏与人接头?
观音殿前,香火鼎盛。
人潮拥挤,几乎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大号容器。最前头支了几张桌案,两位僧人分别盛装斋饭、干粮与水果,既要兼顾秩序,又要依次布施,多少有些忙不开。
秦昭楚躬身合十,恭敬地向年长的那位和尚搭话:“师父,不知我可否做些什么?”
僧人回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净手后,可在此分发些干粮、水果。”
主仆二人按僧侣所指方向,寻到观音殿后,看见几位俗家弟子正在清洗水果。
净手后,秦昭楚道:“念念,你去帮师兄们洗果皮吧,咱们分头帮忙。”
念念心里忐忑:“可是……”
秦昭楚宽慰道:“放心,今天我哪儿也不去。”
“是,小姐。”
念念终归低头领命,挽起衣袖,加入清洗水果的行列中。
刚回到殿前,就听见有人在吵嚷。
一名男子不快道:“挤什么挤?到你了吗?”
“我就要站这儿,能奈我何?”
另一位蛮横回应,分毫不退让,将本在此处排队的老妇拨到一旁,年老妇人哪里经得住如此拉扯,跌坐在地。
“他推阿婆!”
奶娃娃不干了,也坐倒在地,指着那人哭嚎。
秦昭楚上前搀扶起老妇,替她掸掉身上浮尘:“老人家,您还好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老身没事儿,可惜粮食了,哎。”
说罢,老妇作势要蹲下,用手去盛地上混土的斋饭。那名插队的青年浑不在意,吊儿郎当地晃着脑袋。
秦昭楚忙拦住老人的举动,去队前提前替祖孙领了两份吃食,递在老妇手中:“脏了的,不可食用,会吃坏肚子,再给您领份新的吧。”
听见又有吃的,孩子哭也不哭,转而喜笑颜开。
老妇连连道谢,步履蹒跚地带着幼童离开。
秦昭楚面向推人的那名男子,正色道:“施斋本是善事,如今遭阁下一闹,怨气丛生。”
“你是哪个?轮得到你管吗?”
那人仍待在抢来的位置,伸手要去擒秦昭楚的手腕,被突然现身的影卫用竖掌劈落。插队那人,揉着手背跳脚嚎痛。
影卫冷冷道:“管好你的手,下次就不是疼一下这么简单了。”
伤人的恶狠狠地盯着一老一小离去的身影,想要跟上去报复,被秦昭楚喊住:“佛门净地,只要你不伤人,不会有人真伤你。但在此之外,你胆敢伤害无辜之人,下次怕是要去这里讨吃的。”
秦昭楚指了指地面之下。那人刚想发作,见影卫抱臂胸前冷漠地向前一步,吓得他连连后退。
秦昭楚侧目警告道:“记住,我说的话。”
那人心生畏惧,不敢再惹事端,骂骂咧咧地悻悻离开了。
等人走后,秦昭楚叫住一名路过的小僧:“小师父,可否在此处及寺门设立两块木牌,写上‘领斋饭者,由此依次排队’?”
小和尚思量了一下,点头道:“阿弥陀佛。小僧这就去落实。”
秦昭楚站上观音殿前石台,双手拇指食指相触掌心向外,抵在唇边,提高声音吸引众人注意:“劳驾各位排队依次领,来者有份。若有插队恶语相向,抑或是伤人不认者,便是自讨苦吃。”
聚集的百姓,亲眼所见刚才的情景,自觉地前后排起长龙。领斋处变得依次有序,分发的僧侣也能忙转过来,不再混乱。
秦昭楚从台上跳下,吩咐影卫道:“这里由你守着,别再出乱子。”
“是。”
影卫抱拳领命。
秦昭楚走回撒饭原地,看到一名小僧正在清理。她主动揽过打扫地面的差事,一面低声向又去拿簸箕的小和尚打听:“小师父,若我想捐香火钱,是由哪位师父负责?”
小和尚施礼道:“阿弥陀佛。是觉慧师叔,寺内财账都是由师叔管理。”
“不知可否帮忙引荐?”
正当秦昭楚说话时,提桶前来冲洗的小和尚,走路摇摇晃晃地,突然脚下不稳摔了个结实,将水如数泼在了秦昭楚衣衫的下摆。
拎水来的小僧不知所措道:“这、这……”
秦昭楚一面用手帕擦拭,一面笑着安慰:“小师父,我不碍事,您去忙吧。”
这时,一名青年和尚双手合十,垂着眼,特意回避看向她打湿的裙摆,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去寮房更换衣衫,按公主吩咐,早已为女眷准备好替换的衣物。”
秦昭楚想着,换件衣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没叫侍女念念随行。念念仍在水盆边打转,没发现秦昭楚离开。影卫则听命,在原地维持秩序。
和尚将她领至一处僻静、整洁的客房,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帐床、一扇屏风、一张方桌,以及一组衣柜。
秦昭楚在屏风后与衣柜内,都没瞧见衣物踪影,心生疑惑:“师父,请问衣衫放在哪里了,怎么没看到?”
突然,门吱嘎一声被合上,随后传来插上铜锁的声响。刚才领路的和尚,朝她步步逼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