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两人刚认识时，这个称呼的确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揶揄意味。

就和苏职私底下叫他“冰山怪”一样。

但随着共同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两人更加了解彼此，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质变，那一句句的“大小姐”也在无形中变得越加温柔。

所以尽管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其实很喜欢这个称呼。

此时此刻，男人低沉的声线顺着冷滋滋的电流传来，温柔半分未减。

尤其是在听到他在这个称呼前面加的定语，苏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微微酥麻，仿佛真的注入了若有似无的电流一般。

轮廓小巧秀气的耳朵红得彻底。

苏职舔了舔唇，悄然换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窗台的瓷砖，自暴自弃地小声嘟囔：“我睡不着……”

听着女孩子闷闷的声音，季俞笙稍稍弯腰，两只手肘闲散地搭在栏杆上，轻声提议：“要不要我给你唱歌？”

“季医生你还会唱歌？”苏职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似乎还没听季俞笙唱过歌，就连成调的旋律都没有。

以前认识男性合作伙伴里不乏颜值颇高者，脸部条件好的更是比比皆是，但绝大部分只要一接触话筒，那些好不容易营造的外在魅力就瞬间幻灭。

既长得好看，又会唱歌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苏职从见到季俞笙的第一眼起，就在心里默认了这种颜值极品的男人是音痴的定律。

季俞笙被她诧异的语气逗笑，唇畔惑人的弧度愈发明显，慢慢道：“会，但很少唱。”

“那我要听！”苏职毫不犹豫。

“好，”季俞笙听到电话里细微的风声：“那你先把窗户关上，回床上躺好。”

苏职乖乖照做，关窗小跑回床上，然后拉上被子躺好，又顺手把煤球搂紧怀里才说话：“我躺好啦。”

“被子盖好了吗？”季俞笙耐心地问。

苏职连声应：“嗯嗯——”

电话里安静一瞬。

苏职正疑惑怎么没声音，就听见男人极具磁性的嗓音再度传来，似认真又似漫不经心地说：“……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为什么？”苏职下意识问。

电话那边好像很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从鼻尖溢出来的，带着点儿气音：“女朋友，我也是会害羞的。”

“……”

苏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禁不住嘴角上扬。

尽管知道对面看不见，但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因期待而微微扇动着，在月光的映射下，宛如两只生动翩然的小蝴蝶。

“男朋友，你可爱大方的女朋友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她舔了舔唇，小声道：“你别害羞啦！”

听着女孩子近乎耳语的呢喃声，季俞笙弯唇低笑：“嗯，想听什么？”

“不知道，”苏职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什么歌：“季医生你随便唱吧。”

季俞笙：“行。”

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十秒的样子，男人沉缓的嗓音才顺着听筒一点点流淌进夜晚的空气里，慢慢与室内温柔的月光融为一体。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出现在我梦里”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

季俞笙唱歌时的音色比平时说话时还要低几分，也因此带出些微不自知的沙哑，听起来更像是慵懒的轻哼。

这首歌苏职没听过，但感觉应该是首慢歌。

每一个字都如同被微风吹散的蒲公英，短暂地飘在空气中，最后又轻轻地停靠在她的耳畔，仿佛爱人最亲密的告白低语。

虽是慢歌，但季俞笙的吐字依旧很清晰，苏职听着歌词的大意，脑海中不自觉地跟着回忆起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逐渐相识的点点滴滴。

每一个片段都无比的清晰。

好似他们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应该相遇，应该相爱，一切就像是命运早已注定好的。

或许从第一眼开始，那份悸动就已悄然生根发芽。

回忆至此，苏职睫羽轻颤，弯了弯嘴唇，耳边环绕的低磁歌声还在继续——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至少想念的让人是你”

……

动听轻柔的旋律在季俞笙独特声线的加持下，宛若春日里温暖的一抹微风。

也许是闭着眼的缘故，苏职感觉整个人仿佛置身春天公园的青草地里，阳光正好，清风拂面，鼻尖还隐约萦绕着松木的清冽香气，舒服极了。

爱人轻歌依旧。

而她，好像真的有点儿困了。

……

听着听筒里逐渐平缓均匀的呼吸声，季俞笙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喉声，明润的黑眸淡淡低垂，却没将手机从耳侧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阳台上静滞的身影才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季俞笙唇线微抿，喉结滑动了一下，近乎无声地对着电话那头轻喃了两个字：“晚安。”

挂断电话后，季俞笙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南君城的灯火通明、热闹喧嚣，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城市上空的月亮上，眸色深敛。

倏尔弯唇笑了。

傻瓜，怎么会不想呢？

思念泛滥成灾，只怕我词不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