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白自认为是会游泳的,最起码她可以在标准泳池里轻轻松松游个千米来回,但在被海水卷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但她眼前,是一个向她奔扑而来的身影。
刚刚那瞬间,纪闻应该是能跑掉的,那时海水正好退去还未再涌上前,但纪闻却回头了……
她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是的,长发早已被海水打散绕在眼前,朦朦胧胧间似乎早已没有任何光亮,她以极快的速度朝后褪去,双手徒劳伸出却只能抓到海水。
裹挟着的泥沙将视线变得越发浑浊,粗粝的贝类滑过手背生疼,出血了吗?温舒白混沌的脑子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在海浪卷下去的瞬间,温舒白是呛了一大口水的,但瞬间她硬生生憋住了一口气维持自己的神智,然而现在她已经憋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巨大的浪花拽着她似乎要走向深渊,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止,也不知道会到底被拽到何方。
冰凉、憋闷、眩晕……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最后一口气似乎已经憋不住了,温舒白唇边逸散出小小的水泡,水泡刚一产生就被海水冲散消失。啪,温舒白似乎听到了水泡破裂的声音。
忽然间她的身子被软软顶起,迷蒙的眼睛中出现了如梦似幻的情景,五彩绚烂的世界仿佛已是天国。
紧接着,是无尽的黑暗。
纪闻拼命朝侧边游去,她知道若是想要在离岸流的急速后退中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向两侧游去,矫健的身影在水下像是一尾鱼,但她眼睁睁看着手臂长的鱼都挣脱不了水流而被吸走。
她的脑子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身上宽大的T恤早就在她被海浪卷下来的瞬间就脱掉了,此刻在海中,她小麦色的肌肤几乎能和深沉的黑融为一体。
臂弯里是已经昏迷的温舒白,纪闻知道再用不了几分钟,她就会彻底变成一具漂亮的尸体,但她也只是垂了垂眼眸,努力把水踢的更远,手划得更快,朝着光亮的地方游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前面似乎就是岸边!
然而一块木板却在水中像电风扇般旋转着砸过来,纪闻眼睁睁看着它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却躲避不急被木板精准砸到手臂,纪闻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此刻她最后的氧气也要消失殆尽了。
海中二人的身影缓缓下坠,身后庞大的吸力已经几乎没有了,她们横着从离岸流的掌控中挣脱了出来,但却没有力气再游出海面。
轻飘飘的坠落,耳畔是几近无声的沉闷,纪闻脸憋得通红只能再次猛地一踩水,然而下一秒她控制不住的张开嘴,最后一点氧气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海水中。
血如同水中逸散的墨汁,在海水中慢慢飘散。
偌大的礁石蛰伏在海底,粗糙的表面上附着了许多贝类,而现在好几个贝类从礁石上落下,慢慢悠悠票到海底,或许有一日,这些贝类会随着海水的冲刷上岸。
刚刚那个瞬间,纪闻一脚踢到了礁石上,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脚趾上的剧痛却让纪闻混沌的大脑再次清明了片刻,礁石就在脚下,她总觉得离岸边已经不远了。
趁着最后的清醒,纪闻憋着劲朝水面上游去,终于在头顶出海面的瞬间,她狼狈得大口喘着气,接着海水涨潮的势头,二人终于再次回到了海滩上。
如墨的夜色与海面相连,漆黑的礁石隐藏在夜色中一时竟也分辨不出来,纪闻硬是拖着背上的女人走近礁石差点一头撞到礁石上,才堪堪停住脚步,在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声中,纪闻几乎听不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环望四周,纪闻才发现此处居然看不到半点灯火。
像是被遗弃在了孤岛,茫茫无边的海岸中只有她们二人。
水顺着纪闻的发丝滴下,迟来的痛觉被海水中的盐分唤醒,纪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臂呈现出不自然的弧度,尽管看不到胳膊上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她来不及确定也知道自己的胳膊应该是骨折了。
右手毫不客气的锤向温舒白的胸口,俯下身子的纪闻再次含住了她的唇瓣,和上次那炽热又绵软不同,这次冰凉有黏腻的唇让人一时间想起美杜莎头上小蛇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