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无极已经死了,下一个仇人是谁?难道要他去杀谢霜呈吗?谢霜呈一贯怕疼,杀他只能一刀,可他又怕黑,埋葬起来恐怕也很麻烦。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道门镜竟又被推开了:“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谢霜呈个子不够,要垫高了脚拼命凑近才看到里面,他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嘴上还欲盖弥彰地蒙着自己缝的黑布罩子。
谢霜呈舞不了枪弄不了棒,师父与师兄们便专教他些逃跑的法子,什么屏气敛息,潜隐遁形,造些起烟起雾的暗器,轻功也是最上乘,这些功夫比李尧之还要厉害几分,花月楼的人没察觉到这条尾巴也是情理之中。
“我见姬姑娘将你关在里面,等她走了我才来的,你怎么样,你受伤了么?”
谢霜呈见他面色苍白,眼眶泛着一圈红,还以为他受了伤,急得在门前四处摸索。
李尧之冷冷:“你怎么来了?”
谢霜呈心虚得委顿下来,不再去够那处门镜,专心在门上找寻机关。实际上他一直没睡,李尧之走得鬼鬼祟祟,他还以为是师兄去私会情人,心里头憋闷才跟出来的,这种事怎么好讲?
“你走吧,不用管我。”
谢霜呈看不清李尧之此刻的模样,大门宛若浑然天成的石块儿,一丝缝隙也没有,他又开始一心一意地扣着门旁隧道内的每一道石缝:“再等等,我跟着二师兄学过一些机关术的,肯定能打开。”
“你听不懂人话吗?走远点。”
谢霜呈的脸有些苍白,又想到这或许是师兄在想方设法先赶他走,好一个人想法子脱离困境,就在此时,他的手胡乱按到了一处中空的石头,瞬间惊喜道:“啊、我找到了,这块儿石头是……”
可按下去并没有任何变化。
“我叫你滚。”
谢霜呈愣了愣,又踮起脚尖扒着门镜看。
晦暗的光线透过镂空花窗,衬得李尧之整个人诡秘莫测,像是一尊被赋了魂灵的白瓷像,就这么冷漠地盯着他。
白烟似雾,飘飘忽忽,竟不似尘世间人。
“师兄……”
整个花月楼看似只有五层,其中却暗藏许多密道,多数的墙面都可以自由翻转,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关卡可以操纵的。尤其是这个最为隐蔽的房间,其中藏着整个三声阁的秘密,必定要制作更多的机关来控制。
谢霜呈在茫然无措中,忽然想起方才姬月盈做了个扭的动作。
玉清峰后山有一间屋子,里头藏着连通山下的密道,那屋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机簧和齿轮盘,只要启动机关掣,房子下面的齿轮盘就会转动,整座屋子便会随之转动面朝山洞,从里头进去便能下山了。
谢霜呈顿觉灵光乍现。
花灵他们每次扭动机关,都未曾弯腰屈膝,而是只站在旁边便……
“唔……”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胸口却开始隐隐作痛。
心脏像是一颗果子,被只无形的手攥在掌心里,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谢霜呈清晰地感觉到这只手正变本加厉地要将这颗鲜红跃动的果子捏到爆开。
见春被除了大半,可他的心口有时仍旧会刺痛难捱。
他猜想也许身体里留下了某一种蛇毒,时不时便会苏醒,在他的经脉中肆意流窜,直叫人痛不欲生,他那日发热兴许也是因为蛇毒发作。
谢霜呈艰难倚在墙边,突然腿脚一软,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李尧之还以为他被赶跑了,刚转过身,又听到似有闷哼喘息响起,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也顾不上刚刚还让人家滚远点:“…师弟?你怎么了?”
谢霜呈四肢撑地,爬到另一侧,果然看到高处的有一颗非常不起眼的小石子,只要细看便可以发现,这颗石子应该经常被人用手指摩挲,表面光滑无比。
“谢霜呈,说话!”
李尧之情急之下已拔剑出鞘,正欲挥斩,门却突然打开了,且更幸运的是,这颗石子似乎转到不同的方向便可控制不同的机关动作,谢霜呈转的方向,不仅打开了门,将另一侧通往外面的墙也打开了。
谢霜呈脱力伏在地上,吐了不少血,将他的黑色面罩染得更黑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还会吐血?”李尧之也没功夫想谁该死谁该活的事儿了,将他打横抱起,连声骂道:“你是蠢的吗,这些破烂哪儿能困得住我,我自己出得来。”
“……可你不愿意出来。”
谢霜呈双目失焦,声音也很轻,说话时被喉管里的血呛得咳了好几声,彻底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