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要开在雪国里。”
暗哑的声音挤出喉咙,带着夜风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在死寂的槐荫巷尽头回荡。面前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门缝里,穿着洗白发灰长衫的老者,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脸上反复刮过。时间凝固,空气里只有陈年茶叶的冷香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那清癯的身影无声地向后侧开一步。
“进来吧,苏小姐。” 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茶,已经凉了。”
没有丝毫犹豫,我侧身挤进门缝。身后的木门立刻无声地合拢,沉重的门栓落下,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和可能存在的窥探。眼前是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岁月沉淀感的茶香萦绕鼻端。
“这边。” 老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很近。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沉稳,不容抗拒地牵引着我向前走。脚下是微微倾斜、打磨光滑的石阶,向下延伸。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我无法抑制的、急促的呼吸。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拐过一个弯,前方终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晕。那光来自一盏悬挂在低矮石顶上的、蒙着厚厚灰尘的老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勉强照亮了一方小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简陋得近乎原始的地下室。粗糙的石壁,潮湿的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陈茶和煤油混合的复杂气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看不清的杂物,覆着厚厚的灰尘。正中央,只有一张小小的、磨损严重的木桌,和两把同样破旧的竹椅。桌上放着一个粗陶茶壶和两个缺了口的陶杯,茶水早已冰冷。
茶博士——我只能这样称呼他——松开我的手,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冰冷的茶壶,倒了半杯深褐色的冷茶,推到我面前。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初,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喝口冷茶,定定神。”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我哪有心思喝茶?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心脏。“周屿白……” 我声音颤抖,急切地开口,“他到底在哪?周家……”
“周家,是盘踞在这座城市地底几百年的毒瘤。”茶博士打断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从历史尘埃中穿透而来的力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吸食着无数人的骨血。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洗不净的脏污和数不清的骸骨。瑞士那点事,不过是冰山一角,是它最近伸出去的一只触手。”
他枯瘦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缓缓划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周家那个老东西,周正霆,是这毒瘤里最狠毒、最贪婪的心脏。他要的不是财富,是掌控一切的感觉,是把所有人,包括他的血脉,都捏在手心玩弄的快感。”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那周屿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