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法盯着她许久,然后发出一声轻笑:“去我办公室。”
泽法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卷起桌上的文件。旁边还有一张合照。
泽法有些疲惫地开口,声音听起来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你是谁?”
蕾奥妮原本僵硬的情绪被抽离,她突然想笑。
看啊,世界政府,五老星。
你们要把最忠诚的老将逼成什么样?
当年因为自己的工作而惨被海贼报复的家人,为了麻痹自己强行投入到新兵营礼,如今带的新兵营,每次回去如果都是这样的话,她严重怀疑这个老将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蕾奥妮摘下军帽,向眼前这个老将献上了自己的尊敬,她微微鞠躬,紫发像雷暴云般散开:“我是七武海候选。”
她说这句话时带着奇异的嘲讽,仿佛在谈论今天糟糕的天气,“战国先生应该收到文件了。”
泽法久久没有说话,他很安静,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上周处决的那个海贼,又想起妻子被海贼火枪打穿的头骨,想起世界政府曾经给战国送来的烫金公文上写着“合法劫掠许可证”。
“你是革命军?”
“是的。”
“所以现在,连革命军都要成为海贼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深海暗流。
蕾奥妮纠正他,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笑话:“不是成为,是被迫成为。”
泽法感到一阵荒谬的疲惫。
他想起那些死在船上的学生,想起战国办公室里的七武海提案,现在又多了个被强推上戏台的前革命军。
这个时代正在腐烂,而他们所有人都在腐烂的甲板上跳着滑稽的舞步。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安静的想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又想到去支援的时候,那些年轻人看见他的样子,那样的崇拜,那样的把他视为支柱。
……
他还不能倒下。
泽法询问:“你只身闯入马林梵多是为了见战国?”
蕾奥妮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想见见他。秉持着正义却听从着别人命令行使自己责任的首领,但如果自己的正义和命令相悖时,他该遵行还是违抗。”
她对着叱咤风云的老将几乎是有问必答,她怀着极高的崇敬和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复杂。
泽法转过身,披风掀起一阵风:“那就去见吧。”
蕾奥妮在走出办公室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泽法,她大胆问:“泽法先生,那您呢?”
她有点想知道泽法的答案了。
泽法久久没有说话,蕾奥妮已经放弃得知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战国不会给你想要的答案的。无论是什么。”
是这样…么。
真狡猾啊,泽法先生。
海军元帅办公室的门口没有守卫,泽法给她指明方向之后,就完全撒手不管,像是信任又像是无所谓。
“叩叩。”
两声敲门声之后是一道清晰的回答:“进。”
战国头也没抬地正在批阅文件,山羊嚼碎纸片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您好,战国先生。”
战国唰的把头抬起来,眼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神。
“你是…雷鸟?”
蕾奥妮脱下帽子向他致敬:“是我。”
战国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跟几个海贼联系过之后,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直接找上门。
“世界政府很欣赏你在卡塔尼亚国的事。”
他闭口不问她为何前来,直接透露为何五老星想让她成为七武海的缘由。
卡塔尼亚?
蕾奥妮皱眉回想,是那个傀儡年轻国王和执政的王太后的国家,因为民不聊生,所以她直接上门把权力制度重塑,强行灌输人民群众的重要性,最后塑造成以人民为主的社会制度。
原来是这件事。
“那其他的呢?”
战国严正以待:“一视同仁。”
哈,真有意思。
蕾奥妮的神之眼突然发亮,即使神之眼远在东海的风车村那里,她的眼神隐隐有雷光作闪。
“战国先生不问问我为何同意吗?”
山羊停止咀嚼,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终于站起身,正义大衣在身后翻涌如浪:“我不需要问,因为答案都一样。”
“那么,战国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您秉持着正义,但是却听从着别人命令行使自己的责任,但如果当自己的正义和命令相悖时,您该遵行还是违抗?”
战国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隔壁桌上的茶壶倒出一杯茶,茶汤倾注时,水面浮起细密的蟹眼泡,恰似月夜下马林梵多的万家灯火。
“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你不会是为了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潜进来的吧?”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大笑三声。
战国以三指托起建盏,茶汤在他掌中映出深浅不一的琥珀色,然后说:“这个问题啊,让我想起南海渔民驯养鸬鹚的法子——脖颈系绳不可太紧,亦不可太松。”
窗外传来新兵操练的号子声,这让她一瞬失了神。
“您是说...”她指尖抚过雾切刀镡上雷纹,“利刃也需懂得何时归鞘?”